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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4 章 争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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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

    即便刘弦亦之事是她理亏在先,那也不该让竹笙来承担这后果!

    事情也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司清颜微阖了下眼,缓缓稳定心神--

    “即便周栗瑚是死在蚀骨粉下,那辛少卿又如何断定此毒是出自竹笙之手?”

    凤眸深邃幽暗,看着一张张千娇百媚,隐带迫切的脸,一丝亮光极快划过,司清颜转过身,扯下还算完好的另一半纱帐,披在竹笙身上,凝着他,红唇微启,无声的吐了几个字眼。

    竹笙看在眼里,脸色刹时一白,下意识紧抓司清颜袖口,豆大泪珠控制不住的从眶里渗了出来,司清颜无声笑笑,指腹轻柔的擦去他脸上水痕,缓慢,而又坚定的握住竹笙手腕,一点点扯落。

    不要…不

    竹笙眼睁睁的看着衣袖从掌中挣脱,说不清的惶恐突然袭上心头。

    窗外大雨磅礴,房内显得有些昏暗,司清颜一半隐在阴影里,突然嗤笑:“若只凭竹笙出自卉春楼,那未免太过臆断,与其费尽心思关押一个小人物,辛少卿不若直接拿了本殿,正巧案发当晚,本殿也在卉春楼。”

    此话一出,众官员登时眼睫颤了颤,小郎们更是震惊的瞪大眼,满面不可置信--

    “殿下!”

    “世女殿下这话说笑了,下官身为大理寺少卿,怎敢信口胡言,妄下断论”,辛易初眯了眼,笑意莫名,突然抬手朝后一挥,原本缩在门角的万儿突然走了出来。

    “你说说,你伺候这竹笙时,可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

    “诺”

    万儿垂着头,屈膝跪在地上,依言回道--

    “因小郎们落水,三郎君一时顾不上来,便特地指派奴们来照顾,未免寒气侵体染上病症,府内虽有备用的家常衣饰,但因竹小郎身量较小,寻起来却是要花些功夫,奴们只能先将人送到厢房,为竹小郎脱去湿衣,只是不想竟从小衣里掉了个香囊出来,诸位大人请看。”

    说着,万儿便从衣兜里拿出个绣着对鸳鸯的红锦香囊,双手捧着高举过头顶,呈给辛易初。

    竹笙闻言有些茫然,下意识从司清颜身后迈了出来,待看到香囊,脑海瞬间空白,既而死死瞪向万儿:“这不是我的!”

    “果然是腌臜地儿出来的,半点礼数都不懂!”

    周樰绮直了身子猛的站起,一口气憋在心里直堵,尤其在看到竹笙哪哪都与司清颜不般配的时候,更是嫉恨的直冒酸水。

    “哦?”,司清颜冷笑,凤眼直直的看向周樰绮,毫无避讳,“原来周小郎所说礼数便是出口伤人?”

    周樰绮颤了颤,站在小郎堆里,脸霎时一白,心痛的好似一瓣一瓣被人剖开了一样,他从小就喜欢她,从刚知事就将她放在了心底,如今她竟为了个妓子,来责备他。

    到底是什么狐媚手段,令殿下至此…

    众小郎见司清颜态度实在坚决,心微微泛凉,扶着侍儿们的手也纷纷站了起来。

    “殿下可真是会怜香惜玉”,见这场面,辛易初笑得极是快意,执着扇,意有所指般的敲了敲手心,“只是,命案当前,要风花雪月,您也得等下官将案子审完不是。”

    说着,辛易初也不待司清颜回应,直接斜了眼万儿,万儿眸一闪,赶忙继续道:

    “奴原是准备将香囊搁在案上,待竹小郎醒转,自然便能瞧见,只是这香囊里不想竟掉出个油纸包,奴怕是什么要紧的东西,便赶忙拿烫坨来烘,谁知廊下雀儿顽皮,竟当作了吃食,奴一时气急,正想要打,谁曾想那雀儿突然扑棱了几下,竟就死了,奴觉着不对,虽心里嘀咕,也没敢告诉谁,直到,直到二小姐……”

    “我没有!”

    “殿下,竹笙没有做过!”

    竹笙一家曾受贪官构陷,一言生,一言死,其间的痛苦辛熬,即便时间逝去再快,也没法令竹笙忘怀,而此刻突如其来的极强预感,让竹笙从骨子里感受到了危险。

    四肢抑制不住的开始发冷,一种紧紧缠绕,紧张到窒息的颤栗从心底蔓延。

    他恐惧黑暗,害怕人性,甚至有过无数数不清的徒劳挣扎。

    而牢狱,就是其中最大的深渊。

    竹笙下意识转过身,扯着司清颜衣袖,哀求与期冀清晰的透过瞳孔传递到司清颜眼里。

    竹笙…

    目光从袖上犹带颤栗的指尖,最终停驻在竹笙脸上。

    司清颜沉默了,辛易初的准备很充分,就连香囊上的鸳鸯刺绣针法都与竹笙所绣如出一辙,巧合的如此恰如其分。

    即便是疑点重重,一时之间,她也无法立刻寻到症结所在,有力的将竹笙从中摘脱出去。

    而一味的偏袒拖延,只会让辛易初越发变本加厉,未免其施展后手,她恐怕不能再多言了。

    为,为什么?

    她不是世女嘛

    为什么?

    希望再一次湮灭,竹笙说不清心底泛出来的是什么滋味,他落寞的放下手,浑身冰凉,肩胛处的痛意似乎已经渗进心底,连血都失去了它原本该有的温度。

    “各位大人,郎君,奴是周府家生子,父母祖辈,甚至奴的性命皆是周府的,奴怎么敢拿这样大的事情撒谎,请大人,郎君明鉴!”

    万儿两眼泪水泛滥,砰砰砰的在地上磕头,声音响的沉闷,极是令人不忍。

    孽女素来胡作非为,不得她心,死了倒也没什么可惜,只是一个妓子,为何随身会带这种东西!

    莫不是想在宴上……

    周御史心中惊疑,但看侍儿跪在地上,泣不成声,不像是说谎的模样,心上却是信了几分。

    “那药呢,可还在?”

    廊下斛鱼耳朵贴着门边,听得仔细,心觉计策已成,连忙直起腰,披上蓑衣,顶着斗笠急匆匆的冲进了雨幕。

    花厅人声寂静,只除了齐衡阳与予玑,一干伺候的周府下仆皆在众人赶往存香阁时,便被齐衡阳命令散去。

    予玑坐在茶案边,一边动作麻利的烹茶,一边却又拿眼偷偷辨着上首主子的神情,待过了三四遍烫水,彻底出了色,茶香早已四溢。

    他端起茶盘,小心稳当的将茶盏置于主子面前,还是没忍住的好奇问道:“殿下,存香阁好戏已经开锣,巴巴的等斛鱼传话,哪有您亲眼瞧着畅快?”

    “蠢奴才,本君若去了存香阁,岂不是平白给颜姐姐一个怀疑本君的机会?”,齐衡阳慵懒的掀开眼皮,拿指一戳予玑脑门,笑骂。

    “费了这么大心思,现在过去添堵,本君才没那么傻。”

    予玑乖觉的竖了大拇指,趁机拍马,笑得极欢:“殿下英明!”

    “殿下,殿下…”

    院外雨实在大,斛鱼跑进花厅时,已然半身湿透,他顾不上擦脸,赶忙跪下回禀--

    “成了,成了,那,那竹笙定是要被拿了。”

    齐衡阳闲闲一拨茶盖,如墨般的眉眼顷刻带了丝玩味:“哦~,那司青鸾那蠢物可有抖出小衣之事?”

    “并无,不知为何,颜世女竟未曾再替那竹笙分辩”,斛鱼摇了摇脑袋,纳闷一瞬后,很快抛到了脑后,“殿下,既然小衣之事未曾抖到颜世女面前,那那司青鸾可要想法子处理了,免得她弄巧成拙,坏了您的布置。”

    “不,颜姐姐如今还未死心,得先留着她,待事情尘埃落定,她再死不迟”,齐衡阳盯着茶盅内倒影,缓缓绽出抹冷笑。

    ///

    一场宴席散的出乎意料的快,因着各府老君,正君辈分高,资历老,未免小辈们拘束,从来都是见过礼后,分开列席的。

    各府男君们聚在一起,讨论最多的除了些家长里短,互相恭维攀比,便是别府及自家儿郎们的婚事,小郎们心中再是清楚不过,自然不愿在男君们,尤其是一等一的高门男君们面前露丑,索性落水之事并未出什么大乱子,也就能遮掩便遮掩过去了。

    毕竟小郎们爱俏,谁也不愿历来严苛的长辈们见到自个儿落汤鸡似的模样。

    总而言之婚事好坏,第一印象是万万不能坏了的。

    而方才存香阁之事闹得虽大,但总归不雅,也就未及时通知这些男君们。

    方齐溪却因这,又红了次眼,仍是不肯相信他的殿下会不顾身份,如此护着一个妓子。

    偏偏他当时在周府外被陈鞠青与王素一众小郎气得够呛,一时难以忍受与他们同席,木着脸执拗的跟在了爹爹身后,与各府男君们一道品茗听戏,也就错过了那妓子被带走的好戏。

    想想觉着畅快,却又极是酸涩,想不到自己竟有了要与一个妓子一较高下的念头,幸亏爹爹不知,否则又得被禁足了。

    方齐溪坐在华盖香车里,掀开帘子,看着窗外川流不息的人群默默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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