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明培冲进堂屋后，邱爱兰和邻居婶子嫂子就立刻也跟上了。只不过三人就站在外面厅里，没朝房间里去。
但这会儿听了杨大妮的话，邱爱兰心里顿时慌了。
儿子和儿媳妇感情一直不错，今儿儿媳妇对她那样不恭敬，要是儿子不能给她讨回个说法，那以后儿媳妇还不彻底站到她头上拉屎拉尿？想到这里，邱爱兰嘴一瘪，一屁股就坐在地上嚎了起来。
无非是命苦，日子过不下去，不活了之类的车轱辘话。
但蔡明培听着，刚刚被杨大妮吓回去的火气又一点点冒出来了，他手指着杨大妮，道：“道歉！你现在立刻去跟我妈道歉！”
蔡明培要是软言细语好好说，杨大妮也不是不能同意。
但他这样指着她，好像她真做错了事一样的命令她，杨大妮就不愿意了，她又没做错，她为什么要去道歉？
杨大妮站着不动，琢磨着该怎么跟蔡明培好好解释。
但蔡明培却没那耐心，他又扬起手：“我叫你去道歉！”
那意思，好像她不去道歉，他马上就真要打她似的。
杨大妮忍到现在，终于忍不住眼泪滚了出来，她恨恨看了蔡明培一眼，转身就朝外走。
邱爱兰听见脚步声，哭声一顿，继而就边哭边忍不住露了个得意的笑。还好还好，儿子向着她，没向着儿媳妇。
可杨大妮并不是出来跟她道歉的，她出来看都没看邱爱兰，直接越过她就出门朝外去了。
这是干吗去？要回娘家？
邱爱兰这才慌了，顾不上哭了，忙起身叫蔡明培：“明培明培，快点，你去看看你媳妇是不是要回娘家，你赶紧拦着去！”
蔡明培坐在床边，却是因为没能给亲妈出气而犯起轴来：“我不去！她要回就让她回，有本事她回去就再别回来！”
这哪行啊，亲家那边肯定要生气的啊！
而且她可是花了五百块彩礼钱娶回的媳妇，真让回去不回来了，那她这五百块不就白花了？
邱爱兰劝不动儿子，没办法，只能自己追了出去。
可杨大妮气到极点，一路几乎是小跑的，邱爱兰跑出去时杨大妮早就没影儿了，她只能垂着头又回了家。
心里想着，只盼杨大妮是个懂事的，回去别乱说话吧。
杨大妮这边发生的事，杨盼晴并不知道。
她骑着自行车先一步回到家，把明天要送的五条吊带短裙装好，又检查了今天下午汪桂花和肖玉梅新做的红裙子。
肖玉梅忍不住问：“晴晴，那条黑色连衣裙，你真免费送给杨大妮啦？”
汪桂花也有点舍不得：“那可是能卖八十五块钱的啊！”
杨盼晴笑道：“你做的那条黑色连衣裙，我本来就是打算送给她的。说是卖的贵，但实际成本并不高，她上次跟我去县城给我做模特，明儿也答应跟我去，我不能让人白跟我辛苦。更何况，她是我的好姐妹，上回还帮我狠狠骂了人呢！”
杨盼晴朝东边努了努嘴，意思是鹤延年和秦若水。
肖玉梅没忍住小声嘀咕了句：“那我也帮你骂了啊！”
杨盼晴忍不住笑道：“所以你也有，等这次送完货，我再买布，你生完孩子也给自己做一件。至于妈，我想想给她专门设计一件适合她的！”
赚钱就是为了花的，杨盼晴不是冤大头，但对于身边对她好的人，她还是很大方的。
汪桂花不赞同的看了二儿媳妇一眼，道：“不用不用，你要出那么多成本，还不知道能赚多少钱呢，再说你赚钱也是你自己的，我和你二嫂干活是收钱的，不用你买布。”
肖玉梅也不好意思的道：“晴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有点心疼，毕竟那裙子是可以卖八十五块钱一条的啊！”
至于她，她都得了杨盼晴给做的三件包屁衣了，真没再想从杨盼晴那得什么东西了。
杨盼晴好脾气的笑道：“好好好，我知道！”
·
第二天一大早，杨盼晴刚被汪桂花薅起床，杨大妮就到了。
她和昨天一样，还穿着白底蓝花的的确良长袖衬衫，底下是深蓝色的的确良裤子。
如今天已经热了，一天换一身衣服杨盼晴都嫌身上黏腻不舒服，可杨大妮却两天都没换衣服。
杨盼晴抽空打量她，就见她似乎不太开心，虽然迎着视线冲这边笑了下，但那笑似乎并没进眼底。
杨盼晴没说什么，只飞快吃了半个馒头一点咸菜，就只喝了两口面糊稀饭，便推着自行车跟杨大妮出了门。
“妮妮，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事？”才一出门，杨盼晴就问了。
杨大妮张张嘴，想说，却最终又忍住了。
自家男人不听她解释就要动手打她，杨大妮觉得丢人。
尤其是在杨盼晴面前，她想到赵云桂，觉得如果昨儿的事发生在杨盼晴和赵云桂身上，赵云桂绝对不会不听杨盼晴说话就要动手打人的。
摇摇头，杨大妮又挤出一丝没到眼底的笑：“没事。”
杨盼晴就知道了，这是有事，但是不想跟她说。
杨盼晴大概能猜到点是什么事，因为可能跟自己去蔡家有关，就更不好再问了。
两人一路沉默着骑车到镇上。
又一路沉默着坐车到县城，直到下了班车坐上小三轮，杨大妮的情绪才慢慢好转，开始好奇杨盼晴今儿送的是什么货。
“晴晴，你今天送的是什么裙子来的？新款式吗？”
杨盼晴打开塑料袋，给她看了眼。
五条吊带短裙，三条纯白的，两条大红的。
那细细的肩带一下就把杨大妮的脸看红了，但她又好奇，因此便小声嗡嗡道：“这、这裙子好卖啊？”
杨盼晴有点被她的纯情模样逗笑，道：“是啊，可好卖呢，这五条，都已经有四条被人付过定金定下了。”
杨大妮露出震惊表情。
要不是跟着杨盼晴往县城跑，她还真不知道县城竟然有这样的女人，这真是……真是太开放了！
她忍不住想问，她们的男人难道不介意吗？
在杨大妮的老旧思想里，穿这种裙子太不正经了啊！
不过想起上次来县城杨盼晴问赵云桂的那些话，杨大妮慢慢的心情又不太好了，赵云桂尊重杨盼晴，虽然不喜欢，但杨盼晴如果硬要穿，他是同意的。
可如果换了蔡明培，只怕是她刚一提，蔡明培就要动手打她了。
想起昨晚蔡明培高举巴掌时那面色狰狞的模样，还有此刻后背因为撞到墙上擦伤而隐隐的疼，杨大妮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因为她很有自知之明，如果昨天她没喊出要离婚，蔡明培的巴掌肯定已经打在她脸上了。
可蔡明培，他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呢？
他不听她解释就要对她动手，杨大妮想，那以后要是她再和婆婆闹不和，蔡明培岂不是还会对她动手？
她总不能，次次都说打她就离婚。
这话一次两次有用，次数多了蔡明培怕是就不信了。
而他要真打了她，她……她该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