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行街，一大早没客人，杨大妮干完了杂活后，就坐在挨着门口光线好的地方做衣服。
张嫣坐在柜台后再一次盘这个月的账，算着算着，突然厌烦地用力把手盖在了账本上。
听见动静，杨大妮回身看过去：“张姐，怎么了？”
张嫣起身走到杨大妮身侧，靠在一边墙壁上：“妮妮，我得跟你说说，再不说我要憋死了。”
杨大妮停下手里的活：“什么事啊，张姐你说。”
张嫣道：“你觉得杨盼晴这个人怎么样？不是说她别的地方的人品，只说她对钱，你觉得她对钱是不是过于看重了点？”
杨大妮想也没想就摇头：“不会啊，晴晴对钱没有过于看重。她三个哥哥，家里条件本就不错，现在自己又特别能赚，她怎么会对钱过于看重。张姐，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张嫣本就不高兴，再一听杨大妮这么向着杨盼晴的说法，顿时就更不高兴了：“是吗？那这次的损失，我说我一个人承担，她连一句客套话都不敢说，那这是什么？”
“利润我全结给她了，我既然说我承担了，那她就算给我我也不会要。可她连客套一句都没有，我想起来就气得慌，我们利润五五分，风险本来也该五五承担，她这是把我当冤大头了吗？”张嫣不由声音变大。
这个问题杨大妮这两天也在思考，本来是没想清楚，但现在看张嫣生气，她突然福至心灵，道：“我觉得晴晴肯定不是不敢说客套话，她应该是去查真相了吧，查到真相后，没办法解决损失的话，她肯定会跟你共同承担的。”
张嫣脸都白了：“不、不可能吧？”
杨大妮却很坚定：“我敢肯定，晴晴绝对不会让你一个人承担损失的。张姐，你相信我准没错，我了解晴晴。”
她之前欠晴晴一百多块钱呢，这也不是小数目了，可晴晴一直不着急要，她主动还晴晴都说可以先给一半，等她身上攒下一点了再还也不迟。
张嫣哪里还顾得上在乎损失，她心慌的简直想立刻去找她给图纸的几个老板，她太大意了，竟然都没让这几人封口！
不过杨盼晴就是下面乡下村子的小村姑，虽然在设计方面有天赋，但应该没人脉找到那几个老板，也没头脑去查真相吧？
“妮妮你看店，我有事要先出去下。”张嫣到底不安心了，匆匆丢下这句，立刻就回身准备拿包出门。
拿好包还没等她转身，杨大妮就惊喜道：“晴晴，你怎么这会儿来啦？”
张嫣身体一僵，但片刻后转过身时，脸上却恰到好处露出了一抹笑，笑里还带着点惊讶：“盼晴妹子，你……”
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她看见了夏梅。
杨盼晴抱臂站在服装店中央，冲张嫣冷笑道：“张姐，你有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的？”
夏梅已经被找来了，那图纸……
张嫣在最初慌乱后，很快镇定下来，她狡辩道：“盼晴妹子，你怎么这会儿过来了？这位，又是谁啊？”
就算夏梅有图纸，就算夏梅指认是她给的，但她完全可以说这是夏梅的片面之词，是……是有心人想破坏她和杨盼晴的合作，所以偷了图纸后，故意栽赃陷害，想挑拨离间她们的关系！
夏梅笑眯眯道：“张老板，你可真是厉害呀！我看港台那些女明星的演技，怕是都比不上你呢！”
张嫣脸色一变，冷冷道：“你是谁？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杨盼晴接过话头：“张姐，还不想说吗？”
张嫣仍然咬死：“你要我说什么？这女人是谁？你带她来干什么？”
“呵，都现在了，你还死不承认。”杨盼晴道，“你这是要我把吴老板和邓老板也找来，你才愿意说？”
张嫣拢共就找了三个人，而现在很明显，杨盼晴已经找到了这三个人。
三份图纸，三份指责。
她干的事儿已经板上钉钉，任她再舌灿莲花，也没法瞒天过海了。
张嫣肩膀一耷拉，沉默片刻，开口：“是，是我干的。”
“为什么？”杨盼晴只想知道原因。
张嫣肩膀重又抬起，刚刚那一瞬间的愧疚神情消失的干干净净，她甚至是有些怨恨地看着杨盼晴：“为什么？你都要抛弃我跟省城的服装厂合作了，你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我不想办法，不让你心生内疚，岂不是要眼睁睁看着你抛弃我？”
杨盼晴先是错愕，继而就是无语。
她道：“那你就想错了，就算我查不出真相，就算你承担所有损失，我也还是会和省城服装厂合作的。”
“你……”张嫣气得忍不住发抖，“你果然就是没良心！”
杨盼晴无语：“因为我只想负责设计，所以就算和省城服装厂合作，也是想跟你一起，让你管理其他的所有事。要不然，如果我有二心，为什么不背着你偷偷联系，反而正大光明当着你面？”
从愤怒到狂喜不过一瞬间，张嫣激动地朝前走了几步，握住杨盼晴的手：“盼晴妹子你说真的？你、你真打算跟我一起和省城服装厂合作？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是我误会你了，也是我猪油蒙了心干出了那事。盼晴妹子你原谅我，你原谅我好不好，我跟你保证，我以后再也不会干这种蠢事，再也不会不相信你了！”
晚了。
不是所有错都可以原谅的。
张嫣的错不仅仅是泄露新款设计图纸，她还错在不相信合作伙伴，错在为了自己的利益伤害合作伙伴的利益，她这样的心性，谁还敢跟她继续合作？
反正杨盼晴是不敢了。
摇了摇头，杨盼晴拽下张嫣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张嫣，我们清算一下，结束合作。”
结束合作，结束合作以后她怎么办？
张嫣面色瞬间变得狰狞，再次扑上去想抓杨盼晴，结果杨盼晴灵巧退了两步，杨大妮正好挡上来被抓住了。
张嫣用的力气很大，杨大妮疼得变了脸色。但知道张嫣做了什么，眼下又要做什么，杨大妮便抓了她手，用力把她推了开。
“张姐，你要干什么？你冷静点！”她大声道。
张嫣无法冷静，狂怒到狂喜，再又到失望至极的狂怒，她愤恨瞪着杨大妮，道：“妮妮，连你也这样对我？！你可别忘了，你一个人跑来县城的时候，是谁收留你的！”
杨大妮当然没忘，甚至她一直都感谢张嫣，所以在服装店一直尽可能的多做，认真做，争取让她的付出高于她得到的回报。
但她再感激张嫣，都记得更应该感谢的是晴晴。
何况现在是张嫣想对晴晴动手，不是晴晴想对张嫣动手，如果反过来，她也一样会拉架的。
“张姐，有话好好说，你别动手。”杨大妮没回答，只仍然张着手挡在杨盼晴前面。
杨盼晴有些感动，她没想到杨大妮会这么护着她，大家同样都是女人，连张嫣都是，其实就算张嫣真动手，她力气没变大的时候都不一定谁会输呢。
张嫣死死咬牙，不理杨大妮，只问杨盼晴：“杨盼晴，你真要跟我结束合作？我要是不同意呢？！”
杨盼晴觉得好笑：“你不同意？你凭什么不同意？而且你要怎么不同意？”
她不送新款式来，张嫣能有什么办法？
她顶多可以不同意清算旧账分利润，但她要是敢这样，杨盼晴就敢转头去报警。
她还真不信张嫣能厉害到报警都没用，就算她真有人脉和势力，杨盼晴豁出脸去还可以找崔家呢。
张嫣冷笑了下，突然从她们旁边走过跑到门口，大声对外面喊道：“来人啊！来人啊！我这边抓到小偷了，大家快来帮帮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