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过年的，杨盼晴没再给赵老大脸色看。
但她身为儿媳妇，本来就用不着和公公说太多，饭桌上只跟崔玉琴聊了几句，便安安静静吃自己的饭了。
崔玉琴要负责给赵云霖喂饭，自己吃饭都不太能顾得上，自然也不会有时间和心思去活跃饭桌上的气氛。
赵云霆则是不太想说话。
昨天媳妇才受了委屈，他做儿子的不好因为自己不在场的几句话就跟赵老大对上，但做丈夫的却觉得对不起媳妇。
所以除了帮着倒酒，他一顿饭没多说什么话。
赵老大其实已经有些后悔了，昨天下午开始一直到今天早上，崔玉琴就刚才回去叫他吃饭的时候，才跟他说了句话。而现在到儿子媳妇这边来吃饭，饭桌上也冷冷清清没人说话，他就后悔昨天自己的多嘴了。
可说都说了，他一个做公公的总不能去跟儿媳妇道歉吧？
尤其当着晴晴的面，他都没来得及说什么难听话，还是晴晴先甩脸子的。他的多嘴，也不过就是在儿子面前说的不太好听罢了。
那他一个做老子的，更没必要因为这种小事跟儿子道歉了。
所以一顿饭就这么冷冷清清的开始，又冷冷清清的结束了。
大年初一要拜年，长辈要给压岁钱。
赵老大早早起床，先好玩一般拿了两块钱给赵云霖，然后就叫崔玉琴：“你拿十块钱出来，一会儿给佩兰做压岁钱。”
崔玉琴有些意外，赵老大居然大方起来了。
要知道之前在乡下的时候，他们过年给晓娇和小闯的压岁钱都是一块钱。如今虽然比那时候有钱，但她还以为赵老大只能舍得给佩兰五块钱的，没想到他张口就是十块钱。
不过崔玉琴却觉得十块钱不够，看小佩兰十二天的时候杨盼晴娘家给的礼，她估摸着这小佩兰人生第一次拿压岁钱，杨家肯定不会少给。
他们是爷爷奶奶，不求比外公外婆多吧，但也不能比外公外婆少。
于是，崔玉琴直接拿了二十块钱。
也没跟赵老大说，只道：“你看着点云霖，我把钱送过去。”
赵老大拦她：“你送过去干什么？大年初一磕头拜年，一会儿云霆会把佩兰抱来的。”
崔玉琴道：“昨晚下了雪，现在太阳好正化雪呢，冷的要死把孩子抱出来干什么，回头再冻着了。我送过去，给了我就回来。”
崔玉琴说完就要走，赵老大却又叫住她：“那你把云霖抱去。”
崔玉琴一头雾水：“抱他去干什么？这么冷的天，他也怕冷啊！”
赵老大似乎有些说不出口，嘴唇不自在地动了好几下才道：“这不是大年初一吗，叫云霖也去给他大哥大嫂拜个年。”
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了，虽然赵老大没直接说出来，但崔玉琴还是立刻就明白了。她震惊道：“你在想什么呢？云霖和云霆是兄弟，是平辈，你不会是还想着让云霆和晴晴给云霖压岁钱吧？”
赵老大就是这么想的，被崔玉琴用震惊的语气这么一说，他脸上有些挂不住，恼道：“怎么了，他们年纪差那么多，又有钱，给一点怎么了？”
崔玉琴顿时面色铁青，她捂着胸口忍着气，骂了句：“有病！”
怎么年纪越大越糊涂了！
她原本还想等几天再回赵家村的，因为这茬事，去给小佩兰送了压岁钱后，回来她就收拾东西了。
倒也没多少东西要收拾，他们当时过来老家的生活用品一样没带，现在自然也不用收拾再带回去，家里有现成的够她用，这里的就留给赵老大用。
她来县城后也没置办什么衣服，两三件随便叠好，赵云霖的东西一直都是收拾的整整齐齐的，直接打包就行。
她一向是个勤快干净的，赵老大只以为她在收拾家，并没多想。
大年初二的一大早，她就先一个人去找了赵云霆和杨盼晴。
赵云霆和杨盼晴都很惊讶，两人异口同声地说：“你们要回去？”
崔玉琴笑道：“就我和云霖回去，你爸年后还要去工地干活，他不回去。”
杨盼晴在崔玉琴脸上看不出什么，便只说：“你一个人带云霖可以吗？你不在我这边做衣服了吗？怎么好好的，突然想起要回去啊？”
赵云霆曾经倒是想过不行就让赵老大和崔玉琴回去，但他想的是两人一起回去，而不是崔玉琴一个人，还带着赵云霖。
他如今当了爸爸，是知道要带好一个孩子有多累人的。
崔玉琴语气却很轻松：“我当然可以啊！年轻时候我一个人带三个孩子都行，现在只带一个，就算年纪大了那也轻松得很！”
“我要做衣服的，云霆不是说那工厂盖起来起码得三个月吗，那老家就还有衣服做，我回去了一样做。就算到时候工厂盖起来了，要是来的工人少干不完那些活的话，你不是说还要送一部分回去做的嘛！”
“至于你爸，他不能回去，他还要挣钱供云霖以后读书呢！”
听崔玉琴说了这番话，赵云霆和杨盼晴就知道她是真的考虑好要回去了，这是方方面面都考虑周到了。
赵云霆不打算劝了，只想知道原因：“妈，你怎么突然想要回去？”
崔玉琴就叹气：“这县城的生活我是真住不惯，没有认识的人，天天连聊天的人都没有。再有什么都要钱，那些葱啊菜啊什么的，我在家随便种种都吃不完，结果在县城买还挺贵。”
“我本来就是为了生云霖才留在县城的，现在云霖都半岁多了，我也没必要一直待在县城了，还是回去住的舒服。”
“就是……就是我这一回去，真就什么忙都帮不上你们了。”
虽然觉得崔玉琴说的不是真正的理由，但她都这么说了，再多问她估计也不会说真正的理由。杨盼晴便笑道：“没事的妈，这天下并没有哪条规矩说，做婆婆的就一定要给儿子媳妇带孩子做家务的。你把云霆当亲儿子一样带大，你现在就是什么都不做，你老了他也该孝顺你。”
“再说过完年，我这又有李婶帮忙做饭，又有陈姐帮忙带佩兰，我也不需要你帮我们做什么。”
“你要是实在想回去那就回，等在家住够了，想来县城就再来。云霖现在还小没什么，等他大些要上学了，还是来县城上学的好。”
崔玉琴眼睛都红了，她强忍了泪意，笑道：“好，我都听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