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战栗栗熬到周五中午,铃声一响,班里同学陆续离开了。
宋繁坐在位置上没有动,陈书锦也不敢动。
一直到班里只剩下他们俩,宋繁问:“你东西在宿舍?”
陈书锦点头。
宋繁起身:“走吧。”
两人再一次来到老地方——荷花池旁边的小树林。
眼下春光正好。松柏葱茏青翠,桃花梨花都开了,如云似雪,缀满枝头,有雀鸟在林间跳跃、鸣叫。
如果是平常闲暇,她可能会悠然自在地欣赏一番这样的美景,找好角度拿手机拍拍照什么的,今天实在欣赏不起来。
宋繁找了个隐蔽的角落站定,等到陈书锦跟上来,看着她:“那天的事情,继续说吧。你为什么躲我?”
他已经认定自己的猜测了。
陈书锦本来手插在口袋里,听他这么问,瞬间感觉自己这样的姿势好像有点无所谓的样子,不太真诚,赶紧把手拿出来垂在两侧。接着又觉得自己像是被训话的学生一样,最后双手轻握。
她把自己想好的理由说出来:“我只是觉得,咱们已经违背了当初的共识。你说过,学习时要心无杂念。”
“你是说,现在已经有杂念了是吗?”宋繁问,“谁的杂念?什么杂念?”
陈书锦语塞。
她索性自己承认:“我。我有杂念,我没办法平心静气跟你一起学习。”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这样那样的事情,叠在一起。”
“比如什么事情?”
她有些无语。
一定要问的这么彻底吗?大家就不能留一丝一毫体面吗?
她闭上嘴,不说了。
过了片刻,宋繁接上她的话:
“我当初是说了咱们学习上要摒除杂念,但是我也说了,有任何问题,都要及时沟通。”
“最重要的是,我说了,咱们的目标是考上理想的大学。”
宋繁向她确认:“对不对?”
陈书锦迟疑地看他:“对,你是这么说的。”
难道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吗?
宋繁:“之前你劝我不要报物理竞赛,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听从了你的建议。”
“你看,我能听进去你说的话,为什么这一次你就不说了?”
所以话题又绕回来了。
陈书锦环视一周,她想坐下来,甚至再拿上纸笔,画上重点,好好跟他掰扯。
但是他就是找了这么个四处不沾的地方,周围只有树、叶、花,怎么站都觉得奇怪。
她的脚下是松软的褐色泥土,还有些零碎的白色花瓣,有些已经沾到了她的板鞋边缘。
她伸手指了指左边的石桌:“咱们去那里坐着聊可以吗?”
宋繁扭开头:“不去,我就要在这里。”
陈书锦:“……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这里风景好。”
她有些黑线。
两个人,万一说上火了,你插着腰,我抱着胳膊,在风景好的地方吵架吗?
她劝:“石桌那里风景也不错,而且还能坐着。”
宋繁依然固执:“不去。”
陈书锦扶额:有时候真的感觉他的想法挺脱线的。
她叹气,最终还是回答:“因为我觉得这次的问题没法解决。”
这是她想了这么多天,得出的结论。
她控制得了自己,控制不了别人。
然而宋繁不以为意:“没法解决,那就不解决了。”
“……什么意思?”
她看向面前的人,眯起眼睛——是她理解的意思吗?
放弃治疗?自暴自弃?
宋繁徐徐笑了:“并不是所有问题都与最终目标相违背。”
他揉了揉鼻子,几次张口想解释,又闭上,最后,他看着她不动。
“我喜欢你,陈书锦。”
耳边像是惊起了炸雷,陈书锦睁大眼睛,整个人都怔住。
宋繁就站在原地,双眸似乎燃起火焰,一字一句:
“我就是喜欢你。你敢说你不喜欢我吗?”
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雷劈傻,连呼吸也不会了。
这……怎么不按套路的……
半晌,结结巴巴:“我……我……”
什么情况?刚刚不是在吵架,不对,沟通吗?
宋繁的耳朵也已经红透,但他坚持追逐着她的目光,肯定地说:“我知道,你也喜欢我。”
他小心靠近,缓缓伸出双臂,将她拥住。
“书锦,我们在一起吧。”
陈书锦感觉自己的灵魂要飘起来了。
宋繁将她整个人抱住。她被迫埋在他的肩端,嗅到他衣服上似乎是洗衣液的不知名清新花香,耳廓、颈间触到他灼热紧张的呼吸,胸前感受到他擂鼓一样的心跳,自己的心也开始砰砰直撞。
她甚至因为双眼露在外面,茫然地看着他身后——满树繁花似锦,落英缤纷如梦,清风一吹,洋洋洒洒,漫天飞雪。
看着看着,她回神,挣扎着抽出胳膊格挡,企图把两人分开。
但她力气不如宋繁,最后只好双手抵在他的肩窝上,有气无力地说:
“咱们……先冷静一下,行吗?”
宋繁就是不放,他索性双手圈住她的腰,凝神注视着她,眼睛又弯成了月牙。
两人距离太近,陈书锦被这赤诚热烈的目光盯得浑身过电,偏过头躲闪:“你别看我。”
“为什么?”宋繁失笑,他抿了抿嘴,轻声说,“你刚才心跳好快。”
她梗起脖子:“这只是人的正常生理反应!”
不小心碰到他含笑的视线,又立即避开。
她硬着头皮问:“这跟之前说的不一样,你到底要聊什么?”
宋繁:“这就是我想聊的,聊咱们的以后。”
聊你个大头鬼!
陈书锦不理他,感觉到宋繁松了一侧的胳膊,准备顺势挣脱。
没想到他松开的那只手绕到前面,把她双手依次往上一推——她抵着肩的力气失去着力点,人直接被带得向前倾,吓得轻呼一声,赶紧搂住他的脖子。
她刚扶稳,宋繁的胳膊又把她圈上了。他紧紧挨着她的脑袋,柔声说:“别怕,我就是想抱抱你。”
说完,贴着她的脸颊蹭了两下。
他的侧脸炽热滚烫,烫得陈书锦整个大脑都像是在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