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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顺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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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束了一周的工作,陈星星约上了王皓若一起出门吃甜品,拍照片。她们约的是中午十二点半在银泰门口见面。陈星星十二点就到了。她只能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商场里乱逛。她总是很守时,什么事都喜欢提前准备,约会也总喜欢提前到,不喜欢让别人等她。大概是因为先到先得的缘故,她总是很相信这个真理。因为初中的时候有一家面包店的香蕉面包真的很好吃,当时红极一时。她那时候还不相信王皓若说的去晚了就卖没了,总是拖拖拉拉,结果真的没有了。

    后来她赶在开店之前三十分钟,总算抢到最后几个。从那以后,陈星星就有了这个毛病,坐高铁,赶飞机也会很早就等着,害怕路上会堵车,害怕会有意外,总之,她对时间总是很焦虑,而且,还讨厌排队,如果要是排队的话,她一定要是第一个,如果她不是第一个,前面有人的话,她就总会产生一种这个东西排到我这里就会卖没了的错觉。

    她永远也不相信,时间会正合适,自己会拿到一件商品的最后一件。所以火爆的餐厅,她会等不火爆了再去吃,火爆的商品她会等不火爆了再去买。

    人生中,顺序是很重要,先来后到也很重要,只是有时候,先到,也不一定会先得,说不定会错过那个时间正好。像那间餐厅,有一天突然歇业,不是早去就能吃到的,像那件东西,风头过去后也许就不卖了,像那个人,不是苦等就能等到。

    王皓若提前了十分钟来到商场,看见陈星星在那里坐着,心里颇是无奈,陈星星永远是这样,永远不会让别人等到她,永远是她在等别人。除了一个人,陈星星每次一定要他等,那就是许浩旻,谁让,他来晚了。

    那时候,大约是电视上有太多灰姑娘变公主的言情电视剧了,而钟笑语对于这个世界仅有的一些贫乏的知识又全都来自于电视,所以,当弄堂里出现一辆漂亮的汽车时,她不可抑制地开始幻想,她要被这辆车的主人看上了,也许他们一开始会每天争吵,后来他会在这些点滴的争吵中爱上她。

    然后,非常应景地,从车上下来一个小男孩,穿着崭新整齐的衣服。可惜,小男孩没有看见钟笑语。可是这样,也依旧挡不住钟笑语继续无厘头的继续幻想。这个小男孩,一定是那个她未来的男朋友。没错,他一定是个富家少爷,一定很有钱,为什么呢,因为他坐的车亮晶晶的,一看就是很贵的车。钟笑语知道世界上有宝马和奔驰这种车,可是她却不知道如何从一众普通的汽车中认出他们来。所以,她对于昂贵的车和便宜的车之间的分辨方法是,看车子的新旧,还有是否干净整洁。

    对,这个富家少爷一定是来这里要举办一个舞会,为了给他挑选出年纪合适的未婚妻。那时候,钟笑语错过了所有的苦情电视剧,她不知道有个词,叫童养媳,特别是她年纪这么小的小女孩。

    舞会上一定会有蛋糕,她只在现实中见过小三角形状的蛋糕,而电视上的都是圆形的完整的,能被分成好多三角形。而且就连那种小蛋糕,也是姐姐过生日时妈妈给买的。妈妈从不让她和姐姐抢,虽然每次姐姐都会把大部分留给她吃,偷偷地吃,可是钟笑语觉得,那是姐姐的,不是她的。

    如果她去参加了舞会,那么那个小男孩一定会一眼就注意到她,懊悔自己今天和她的错过。然后就会疯狂的爱上她,后来的故事,不过就是他们会经历千难万险,姐姐也会爱上他。不对,姐姐那么好,怎么会阻止她和她爱的人在一起。那,就是有另一个女人,没错,另一个坏女人,总之,他们最后会感化坏女人,用爱感化所有人,然后幸福快乐地永远生活在一起。不对,应该再加上一句,她,钟笑语,会有很多很多大蛋糕,圆形的,怎么吃也吃不完,还会分给姐姐吃。最重要的是,这些蛋糕,都是属于她的。

    钟笑语非常笃定,小男孩一定会爱上她的,因为她非常善良,而且不喜欢钱,只要有蛋糕就行,要很多的蛋糕,也不喜欢名牌,也不喜欢昂贵的车子。嗯,电视剧里的女主角都是这样的。

    其实,这个世界上,你可能会因为这个人漂亮,有才华,勇敢,聪明等所有的优点和品质爱上他,却唯独没有因为善良。

    王子和灰姑娘幸福地生活在了城堡里,却不是永远,他们会因为油盐酱醋吵架,会有七年之痒,会因为小孩子的教育互相不谅解,会因为观念不合而彼此伤害,只不过人们觉得后续太残忍,那是人生的下一个篇章才要阅读的。到本书为止,只要做一个相信善良努力善良的小朋友就好了。

    后来这一连串的脑补终究没有一条实现的,不过钟笑语的记忆力很差,她重要的事情记不住,不重要的事情也记不住,还不到一天就忘了。也许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这是她和这个男孩牵扯一生的开始。

    如果,有些事情能够预见,她一定会强迫自己,早早地读过人生的下一篇章,早早地变得世故残忍,就算要丢掉善良和爱,可惜,她没有,那本童话,她还是只读到了那本书为止。

    人生,顺序很重要,但是更重要的其实是时机,是就算提前做好准备,先到也没法控制的时机。

    夜幕降临,陈星星和王皓若在路口分开,远远的,在陈星星家楼下停着那辆熟悉的奥迪,许浩旻倚在车子上,抽烟,这个角度看,他很好看,和他少年时那个桀骜不羁的模样一模一样,仿佛这么多年一点也没变。

    陈星星想起那句高中作文常用的话,少年与爱,永不老去,即便披荆斩棘,丢失鲜衣怒马。可是,高中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在想,凭什么少年就不会老,少女就会,这难道是一种性别歧视吗?

    许浩旻回头看见她,笑了,他总是不打一声招呼就来找她,所以,他来了才找不到她,才总是要等她。许浩旻和陈星星是截然不同的人,他总是会想到什么就干什么,从来不会像陈星星那样提前做准备,提早去,他总是想到了就马上去做,不在乎是否赶得上,也不在乎要等多久。

    后来陈星星想,他们两个人最后总是殊途同归的,总是要等,要错过的,他们于是总是一起错过了时机,陈星星总是会怪他,干嘛要来这么早呢,又干嘛要来这么晚呢。如果再晚一点,一点点,再早一点,也许,他们就不会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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