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卑人不太甘愿往下回答，“我们要是全都招了，尉迟军师可不会放过我们！”
朱绪沉吟了一下，示意周晏在他们身上搜了一搜，搜出来几包药粉。
他打开药包嗅了一嗅，俊颜浮现出一线淡淡的冷嘲，“我在你们身上闻到了红蝎胆的气味，若我没有猜错，你们便是拿这种混了红蝎胆的药粉喂食的黑熊，这是你们余下的一点药粉，在路上使用，我说的可有错？”
鲜卑人惊愕失色的瞪着朱绪，“你是什么人，竟然什么都知道？！”
朱绪逐一俯视着他们，冷峭的道：“红蝎胆乃是一种越州产的稀有毒花。你们猜，若是人服用了会如何？”
鲜卑人听出他话中之意，吓得大惊失色，背上发毛，冷汗涔涔。
他们见过每日喂食黑熊的场景，那些畜生发狂痛苦的吼叫声闻之胆寒。
刀夫人喂食黑熊，尚且每日只喂少量，若是人服下，必定当场发疯——可这个药最可怕的就在于它只会让人癫狂不会致死。
“我、我们说！”
鲜卑人白着脸色，不甘不愿的回答道：“黑熊乃是刀夫人带人捕获，大约半月之前，她将捕来的黑熊关在囚笼中，每日定时喂食喂药，使得黑熊全都染上了疯疾，渐渐的，这些家伙变得既强壮又亢奋，它们也不再想要冬眠。”
朱绪长身而立，“继续。”
“在此期间，刀夫人还会给每一头黑熊嗅闻沾有鞑靼王鲜血的器皿，久而久之，这些凶残的家伙便记住了鞑靼王的气味！”
沈思月眉头攒紧——黑熊的嗅觉极为灵敏，数百米外便可嗅到熟悉的气味……
她疑问，“你们如何弄来装有鞑靼王鲜血的器皿？”
其中一个士兵摆头，“这个我们不清楚，不过鞑靼人祭祀的时候，他们的首领会往盛了酒水的器皿中放血！”
周晏道：“看来尉迟通在鞑靼王庭也安插了奸细。”
“那位刀夫人说了，使用这个方法，我们可以不费吹飞之力，这就是我们为何上山的原由！好了，你们想知道的，我们都招了！”
大家听完一阵安静加沉默。
沈思月半蹲了这会，慢慢的起了身，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像你们这样的队伍有几支？”
鲜卑人重重一叹，不得不答道：“……五支！”
大家的神情不约而同一片凝重。
一名士兵余怒未消，不服气的哼了声道：“你们此刻赶去只怕也已经来不及了，那几头畜生早已经放进了山中，恐怕它们已经将鞑靼王撕得四分五裂了！”
朱绪未予理睬，“你们进山不会没有舆图，刀夫人那里有，该抄了一份给你们，图纸在哪？”
鲜卑人一怔，胸口一堵，再次不情不愿地扭了一下脑袋，“那座帐篷里！”
“周晏。”
“是，公子！”周晏迈开大步进了帐篷，踢开几个醉酒酣睡的士兵，搜了一通，果然找出了地图。
“你二人将沉睡的士兵全都绑起来，押在帐篷里。”
朱绪一声令下，两名侍卫沉默少语，没有多话，过去动起手来。
“叶舟，彪子，你二人去将我们的马匹牵过来。一炷香的时辰后我们即刻出发。”
朱绪吩咐完，将图纸交与了沈思月。
“希望我们还来得及。”
沈思月仔细记了一遍地形，折叠合上塞进衣襟，“阿绪说的对，不到最后一刻不能放弃。”
说完，她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乌拉大叔。
“我来同他说，你们整装待发。”
沈思月心知眼下该争分夺秒，“好。”
朱绪拂了拂裘氅，抬脚来到乌拉大叔的跟前，打量了一眼老人家惊慌未定的脸庞，目光掠过磕得满头雪块的脑袋，把人拉起时稍稍一拂，“乌拉大叔，劳烦您涉险带我们到此，您先下山。待事情完结之后答应您的承诺必会办到。”
“小伙子呀，你们这是要连夜赶去羊台堡？”
“是。我们已有地形图。”
乌拉大叔布满干纹的脸上露出一点迟疑，他看出来了，这些都是好人，又都是这么年轻，他还真是放心不下。
“哎，你们周人有句话叫做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这个老头子就陪你们走一趟，送佛送上西哩！”
“老人家好意晚辈心领，此去危险难测，未必顾得着您。”朱绪往前迈了一步，忽的放低了声音，说完退开，且行了一礼，“拜托了。”
乌拉大叔有些意外之色，长吁了一气，叮咛道，“小伙子呀，你们可一定要多加小心呀！”
九个鲜卑士兵被缚了双手在前头探路，周晏将他们身上的兵器一概搜出来扔掉。
积雪的山峦道路险滑，马匹驮着物资在队伍中间顶风前行，沈思月一行人随在各自的马后艰难跋涉。
爬到了羊台堡后山的时候，他们已经行走了整整三个时辰。
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沈思月知晓翻雪山有多危险，尤其是在夜晚，更是一丝不敢松懈，经过一段深及大腿的厚雪时，小马哥咴嘶咴嘶的哼了几声，在原地踏步，不愿前行。
小马哥是匹灵性的马，沈思月立即挥手，低低的一声：“停。”
除了周晏与几个鲜卑人走出一小段才停下来，大家立马牵着马原地驻足。
一侧是幽深绵长的雪谷，一侧是高不见顶的陡坡，长夜都仿佛在这里凝固。
突然而来的安静下，他们听到了一阵自幽深雪谷传来的野兽凶吼声。
沈思月心一沉：是黑熊！
马儿们惊慌中咴嘶咴嘶不停，有几匹不受控制往前奔跑。
叶舟跟彪子夹在前头，急忙去拉拽，一匹黑驹没拦下冲了出去，周晏避闪不及，让黑驹撞了一下，猛的往后一飞，掉落在离崖壁堪堪数步的距离。
他没来得及爬起，只听鲜卑人惊恐中喊了起来，其中两个人亦不小心被撞飞，惊慌中胡乱一抓。
连带着将周晏拽到了崖壁下。
突然而来的惊险令大家一惊，沈思月反应迅速，她往前一扑，抛出缠在腰上的绳索，另一头甩给阿照。
镇静一喝：“周叔！抓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