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直中取，反在曲中求...”
李景瑞反复地念叨这两句话，眼中的神采越来越亮，眼泪不受控制地流淌着。
“对啊！对啊！为什么我早没有想到！”
温文尔雅的李景瑞又一次不正常起来，整个人猛地从座位上跳起来，拉着李骁白就往里屋跑。
唐月预料到会是这么个结果，一脸无奈地跟在后面。
里屋的陈列比外面还简单，只有一张巨大的篆符桌，上面放着各种各样的空白符纸和一列画符用的笔。
“你试试！”
李景瑞激动得像个孩子，抓起桌上的笔直接塞到了李骁白的手里，将他推到了符桌前面。
看到桌上的空白符纸，李骁白脑海中泛起无数苦痛的记忆。
他从懂事以来就知道自己的双手不稳定，无时无刻不在震颤，哪怕睡着了也不会停止。
这么一双手，如何能够画符？
但唐月之前的那句话给了他一个启发，篆画直线他做不到，但如果他全部用弧度相同的曲线呢？
以螺旋代替普通的直线，或许他就可以控制了？
他捏紧了笔，有些不自信地抬头看着了父亲和跟过来的唐月。
唐月用目光鼓励着：“哥，你放心试试，我相信你没问题的！”
受到鼓励的李骁白点了点头，不断颤抖的右手紧紧攥着笔落了下去。
笔尖一接触到符纸，一连串潦草的螺旋线条便自行跳了出来，看上去似乎已经失败了。
“别紧张，稳住！”李景瑞生怕李骁白再次受打击赶紧安抚。
李骁白点了点头，一连串螺旋按照符咒本来的走向盘绕起来。
整个符咒看起来怪异非常，却带着一种奇怪的韵律和美感。
唐月篆画的符咒横平竖直，铁画银钩，工整的仿佛刻在金石上的铭刻。
而李骁白画出来的符却截然不同，潇洒飘逸，一圈圈的螺旋仿佛随风而起的秋叶，放荡不羁，豪迈洒脱。
眼看整张符就要完成，唐月和李景瑞同时屏住了呼吸，成败在此一举。
唐月看到李骁白的眼中闪耀着前所未有的光彩。
李骁白此刻兴奋的不能自已，他已经感觉到了这张灵符中开始出现了一丝灵力流动。
他李骁白以后也能画符了！
可以成为一个堂堂正正的符修了！！
以他的天赋，假以时日便能成为整个纯阳道宗顶尖的符修。
虽然他对掌门之位没有兴趣，但至少爷爷能在其他几个长老面前挺直了腰杆说一句。
“我家那个孙子真不听话，让他继承掌门之位他不愿意！”
一圈圈螺旋将符咒的九成勾勒出来，呈现的极其完美。
如果李骁白最后的收尾不出差池，那就说明他们的预想成功了。
李骁白的目光越来越亮。
然而。
李骁白手中的笔突然咔嚓一声断做了两截...
最后的收尾戛然而止，仿佛一段美妙的旋律在最后高潮的前一秒突然弹错了音符，前面的铺垫功亏一篑。
李骁白愣愣地看着手中断成两截的玉笔，眼中那飞扬的神采肉眼可见的黯淡了下去，化为一片死寂。
“噗！”
一口鲜血从李骁白的口鼻中喷出，将眼前那张废掉的灵符染上了点点红梅。
“大哥！”
“骁白！”
唐月和李景瑞同时伸手将李骁白一左一右扶住。
“我，没用...”李骁白痛苦不堪，气若游丝的说着。
刚才那短短的几秒钟，李骁白感觉自己一辈子的郁郁不得志，都被一口气宣泄了出来。
却又在笔断的瞬间都化为了泡影，宏楼伟业灰飞烟灭。
什么都没了！
唐月一把抓住了李骁白的手，坚定的道：“别放弃！还有机会！”
李骁白的手中攥着半根断笔，唐月抓着他的手，感受着手心里传来的震颤，操控着那半截笔头落向了那张血迹斑斑的灵符。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唐月那极其稳定的手，仿佛定位仪一般，将李骁白的手引导到了因为笔断了所以中止的断口处。
李骁白的手捏着半截断笔再一次画出了大小完全相同的螺旋。
最后一丝收笔竟然在两人的合作下，天衣无缝地被补上了！
“哗！”
狂草一般的灵符无风自动缓缓飘到了空中，一抹柔和的橙金色自行包裹到了符咒的外围，形成金边。
“三品！哈哈哈！三品！我儿子画出三品灵符了！！！”
平日里五品六品灵符都信手拈来的李景瑞，竟然因为一张三品灵符开心的像个孩子一般，在屋中兴奋地手舞足蹈。
唐月和李骁白相视一笑，但李骁白的眼中仍然暗含着一丝失落。
“终究不是我自己完成的，以后我总不能一直依靠月月帮我添笔吧。”
李骁白的语气故作轻松的说道，但他内心的痛苦根本隐瞒不过唐月的眼睛。
“哥，我们再来一次。”
唐月不由分说的拿了一支笔强行塞到了李骁白手中。
李骁白接过笔，神思不属的伸手揪掉了上面呲出来的杂毛，垂头强颜欢笑着：“再来几次有什么区别呢？”
唐月抬起手，狠狠地拍了李骁白的后背一巴掌，指着桌面的符纸怒吼道。
“让你再来一次就再来一次！哪儿这么多废话！”
“给我画！”
这还是唐月第一次在李景瑞面前露出这副火爆小辣椒的面孔。
李家父子爷俩同时打了个冷颤，恍惚间仿佛一个看到了自己媳妇，一个看到了自己的妈。
唐月刚才身上那股泼辣劲儿与沧弘真是如出一辙。
这种恐惧是刻在这对父子血脉之中的，已经变成了一种本能。
这一击慈母拍崽掌，直接把李骁白的emo给打好了。
哪里还敢多废话，打了一个哆嗦，抓起笔来继续篆画起来。
整个过程与刚才如出一辙，唯一的区别就是这次唐月叉着腰虎着脸站在李骁白背后，恶狠狠的盯着他。
李景瑞眼看又要到收笔的阶段，心里比李骁白本人还要紧张，不禁出出声提醒道：“骁白，稳住！”
“闭嘴！”唐月扭头毫不客气地怼了李景瑞一句，然后转头看向李骁白：“别稳！放开了画！给我浪起来！！！”
这句话让正在篆画的李骁白愣了一下，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然而就这一错眼珠的功夫，唐月直接冲到了李骁白身边，对着他的耳朵吼道。
“给我浪起来！别克制！想怎么画就怎么画！”
李骁白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了一丝明悟，原本紧绷的肩背放松下来，笔下的线条愈发自由飘逸。
最后的收尾李骁白竟然完全不按照符咒本身去篆画，而是随心所欲的挥毫泼洒起来。
李景瑞看着这一幕，心中长叹一声：“罢了，让他放松一下也好，成功不成功以后再尝试。”
而就在此时，篆符桌上那张灵符一振，突然绽放出一抹灿烂的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