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朔半眯着眼睛，细细的捕捉小狗微表情微动作。
看着小狗蛋不住颤抖的拳头，陈朔更加笃定了。那鸡蛋肯定跟小狗蛋有关。
可小狗蛋从哪里弄的坏掉的鸡蛋呢？
这几天他们都在院子里收拾砖瓦木块，小狗蛋根本就没有离开过他的视线。那小狗蛋是从哪里弄的鸡蛋，又是什么时候将鸡蛋给的刘家？
他根本就没有看到小狗蛋从季佳如手里接过鸡蛋，也根本不知道那天刘翠英从他家没换到肉后却偷走了鸡蛋。
陈朔手指轻轻敲击腿侧，在脑海里开始一幕幕的回忆。
他记忆力很好，没一会他便锁定了鸡蛋的由来。
从回来休假到现在，他家里只出现过两次跟鸡蛋有关系的情景。
一次是季佳如和沈晓月来的那天。
他虽说没有看这两个人长什么样子，但却听到楚柠提了几次臭鸡蛋。
难不成那天那个女的，把臭了的鸡蛋给留下了？
第二次便是刘婶子来他家换肉，口口声声说他家欠她10个鸡蛋。说是救了小狗蛋欠下的，可小狗蛋神情却非常激动，像是十分讨厌刘婶子。
陈朔垂眸沉沉的看着小狗蛋，事关重大，他也不喊蠢蛋了，而是直呼小狗蛋的名字，“小狗蛋，那天刘婶子来家里换红烧肉，你是不是把臭鸡蛋给她了？”
“没有。”小狗蛋不敢抬头，小声的辩解。他本来就没给，是刘翠英自己拿的。
陈朔声音冷的可怕，“抬起头，看着我，好好说！”
小狗蛋缩了缩脖子，用舌头抵了抵上颚，给自己壮胆。本来就不是他给的，是刘翠英偷的，她要是不偷，怎么会。。
眼前又浮出了那一弯血，小狗蛋肩膀忍不住的抖了抖，盯着脚尖声音嗡嗡的，“叔叔，真的不是我给刘翠英的，是她自己从我家偷的。”
偷的？
陈朔盯着小狗蛋头上的两个璇儿看了半天，
“小狗蛋，你是故意让她偷的吧？”
小狗蛋浑身一震，错愕的看着陈朔。他敢肯定叔叔并没有看到他拿鸡蛋放鸡蛋，叔叔怎么知道？
陈朔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那几个鸡蛋从出现开始，你就想好了要给刘婶子吃了吧！”
小狗蛋震惊的抬起眸子，“叔叔，你怎么知道？”
看到陈朔眼里的怒火时，小狗蛋急了，“叔叔，我，我。。。是刘翠英她先喂我吃粪的，她还找我们家讨鸡蛋。。。”
“啪！”
清脆的巴掌声划断了小狗蛋的辩解！
楚柠瞪大眼睛，她没想到陈朔居然会打小狗蛋，张张嘴，正要说什么。
小狗蛋抢了先，“叔叔，是她先惹我的，是她先的，她不灌我粪，找我讨鸡蛋，我也不会给她臭鸡蛋！你凭什么打我？”
他捂住被扇的发烫脸颊，眼睛蓄满泪水。
陈朔嘴巴抿的很紧，看着滚滚落泪，委屈至极的小狗蛋，脸色冷的可怕，“你的意思是，我打你打错了？”
小狗蛋狠狠的擦掉眼泪，“没有！你是我叔叔，你愿意怎么打怎么打！”
陈朔深吸一口气，“小狗蛋，我看你压根没有意识到你自己的问题！”
小狗蛋拳头攥的很紧，扭到一边不看陈朔。
陈朔语重心长地说道，“刘婶子喂你粪，找你索赔鸡蛋。你可以告诉告诉队长，告诉你婶子，甚至告诉我。你年龄还小，解决不了的事情，要及时告诉大人，而不是自己逞英雄。。”
小狗蛋刷的把脑袋扭过来，俩眼珠子红彤彤的，倔强的不肯让眼泪流下来，“叔叔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会指责我！我告诉谁？队长知道！婶婶也知道！可他们知道了，管了吗？叔叔，我爹死了娘跑了，我不靠我自己，我靠谁？”
楚柠压根就没注意到小狗蛋没喊她肥婆而是婶婶。
耳廓里只剩下那句爹死了娘跑了余声。
小狗蛋无助又倔强的模样，看的她心头一颤，心里陡然难受的发紧。
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情，她习惯性的就想当一名吃瓜群众。
她根本就没有融入到新的身份里，对小狗蛋大妮儿小花儿都是心情好的时候，照拂两下，心情不好的时候，任由她们自己发展。
她明知道小狗蛋想用臭鸡蛋报复刘翠英可她却没阻止，她也明明看到了刘翠英悄悄把臭鸡蛋给偷走了，可她却当作没看见。
就是因为她完完全全的把自己摆在了局外人的位置。
冷静又冷漠的认为，小狗蛋要为他的莽撞长长教训，刘翠英更要为自己偷鸡摸狗的行为给付出代价。
恶犬相斗，伤及无辜，付出代价的却变成了王春兰这个可怜的女人。
她作为唯一的一个整件事情来龙去脉的知情人，知而不言，漠视漠望，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帮凶？
“陈朔，这事我也有错，我明明猜到了小狗蛋从季知青手里把鸡蛋给拿了过来，就是想报复刘翠英。我也看到刘翠英偷摸的把4个鸡蛋给装到兜里却当作什么也没看见。我。。。”
红着眼尾，楚柠说不下去了，微微偏过头，眼睛泛出一片泪花。
不止是小狗蛋脑海里一直出现王春兰的那弯血，她也是。
看到楚柠眼睛一泛而起的泪花时，陈朔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掌给死死攥住了。
楚柠她很难过，眼底还有浓浓的自责！
小狗蛋虽然偏着脑袋，但他那紧绷的侧脸上何尝不是满满的自责？
他们两个现在都很后悔。陈朔叹了口气，再开口时语气从未有过的严肃严厉，“你们两个确实都有错。有错就得受罚！挨罚这事我先替你们记住了。等队长来了，我跟你们一道去医院，看看王春兰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从现在开始，你们俩就诚心诚意的祈祷王春兰母子平安。要是王春兰母子有个好歹，你们都得重重挨罚！”
楚柠和小狗蛋同时看了一眼对方，眼里都有数不尽的懊悔。视线交织了不过一秒，两人又同时扭开脑袋，都在心底默念：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把他们罚死都行！
队长王为民回来后看见楚柠和小狗蛋一改往日的跳脱，老老实实的低着脑袋，站在陈朔一左一右，一副挨了骂的模样。心里直犯嘀咕，这是咋了？
陈朔接过介绍信放进兜里。“王叔，还得借你的车子用下，我们现在得赶紧去医院一趟。”
王为民默默的看了陈朔三人的身材，没忍住惊呼了声，乖乖，要是都去，他的自行车肯定要压秃噜了。
“你们三个都去？”
陈朔点点头，“嗯，王叔，回来给你带壶酒喝！”
王为民挣扎了一下，咬牙把车子给陈朔了。卖自行车的说可以载重200公斤，应该可以经的住！
陈朔道了谢，一把将小狗蛋提到前杠上，抬起大长腿扫过后座，稳稳的支住车子。“楚柠，上车！”
这车能经的住他们体重？楚柠看了眼王为民，挣扎了下，还是坐了上去。要是把队长的自行车给坐坏了，那她就想办法去黑市卖点粮食，买一辆赔给队长。
这样一想也没有心理负担了，陈朔等楚柠坐好后，长腿一蹬，稳稳当当的带着两人往镇里赶去了。
等三人到了镇里后，王春兰的情况不太好，得去县医院才能有保胎的希望。
医生急促提醒，“你们赶紧把孕妇给送县里去，在这儿多耽误一会儿，孕妇就多一分危险。”
看着王春兰毫无血色的脸，众人心都悬了起来。
坐牛车去县里离镇上至少得2个小时，只怕肚子里的孩子耽误不得这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