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刘富国就找上了薛龄芝打听消息，他脸上笑成了一朵花，突然出现在薛龄芝房里。
薛龄芝正在给林芙蕖打板，将自己会的衣服样式都剪出来，方便林芙蕖学习。看着不速之客，又看他笑得这样开心，奇怪道:“你有什么事？”
刘富国声音温柔，“龄芝，老七找对象了，你知道吗？”
那一声“龄芝”叫的薛龄芝有些恍惚，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刘富国这样叫她了，仿佛回到了新婚的时候……她说话的声音不自觉地多了一分人情，“什么对象？”
薛龄芝一向是两点一线，上工回家，最近心都扑在打板上，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老七和一个知青好了，听说是家世很好，你去问问老七是怎么回事？要是家里厉害的，就让他们赶紧结婚，我们也能沾沾光。”刘富国眼中发出兴奋的光芒，仿佛说的不是儿女婚事，而是一条通往成功的康庄大路。
薛龄芝还奇怪刘富国这不常来找她的人，怎么突然来了，原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那“温柔”地轻唤突然没有滋味，恶心起来。
薛龄芝皱起眉头，“我问问他吧。”她不想和刘富国多说话，语气变得格外冷淡。
热脸贴上冷屁股，刘富国讪讪地收起了笑容，说了一句“你上心”就走了。
他一走，薛龄芝手里的剪刀停了下来，望了一眼对面儿子的房间，眉头拧着更紧了。
————
晚上。
刘富国告知了儿子恋爱的事，薛龄芝心里也是急，不是急的结婚，而是急得问清楚情况。
她不像刘富国那样想靠婚事“鸡犬升天”，她更在乎儿子的幸福。虽然门当户对很老套，但却很有道理，差距太大确实会有很多问题。她希望儿子的人生能舒顺平安，找个普普通通的姑娘，过简单的日子。
薛龄芝想到此处，朝儿子房间叫道，“儿子，你过来一下。”
小舅舅正在坐着休息，听见薛龄芝叫他，猛得一怔，该来的总要来……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走到薛龄芝的房间。
“我听你爸说你搞对象了？”
“嗯。”小舅舅耷拉着眼皮，回了一声。
“是城里的知青？”
“嗯。”小舅舅还是那副姿态。
“听说她家世显赫？非富即贵？”
“嗯。”
知子莫若母，儿子这种姿态就是他在抵抗，不管她再说什么，他都不会改变主意的。
小儿子脾气倔，认定了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哎。”薛龄芝叹了一口气，“儿子，婚姻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也许可以凭着喜欢、一腔热血在一起，但感情是最不可靠的，多么浓厚的感情都会被生活磨平。你清楚我们家是什么情况，你真要和那个姑娘在一起，以后受到的困难可能比你们的感情多的多，我不想你受一身伤。”
“妈，我懂。可是我们不是现在就要结婚，只在一起不行吗？我从小到大都没有任性过，让我任性一次，可以吗？”
小舅舅目光灼灼，烫着薛龄芝心里一惊。
有时候不结婚比结婚更可怕，即使知道没有结果，也要飞蛾扑火，这是怎么样的感情。
“以她家的情况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来农村，但一定会回去吧，或者过两年知青都回去了，也不是不可能。到时候她走了，你真能受得了？感情这事不是你想好了，就能做到的。”薛龄芝望向虚空，好像想起了一些事，“桃桃一直气我不争，但是你知道吗？我回来后，我和你爸的感情是很好的。我比刘兰娟长得漂亮，又比刘兰娟懂得多，和你爸又有感情基础，她怎么能比的上我呢！”
“但刘兰娟这人是在狼窝里长大的，最大的本事就是争，即使条件不如我，也使出浑身解数，柔情小意，哄得他爸二分偏袒。理智告诉我，我应该去争，把感情当资源，你爸越喜欢我，你们的日子就越好。可是……”
“我等我真的去做了，我轻而易举地就赢了，然后我又怀了你，可我一点也不开心，我只觉得……恶心……”薛龄芝的声音轻轻的，淡淡的，你会觉得她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或者在说别人的事，仿佛她真的已经不在乎了，可眼里却流下一行泪。
“妈……”小舅舅慌乱地指着薛龄芝眼下的泪水。
薛龄芝愣愣地抚上脸，摸到一片湿濡，她居然哭了。她笑了笑，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泪，又恢复了正常，“你看，感情的事就是由不得自己，你觉得自己能控制，但却控制不了。儿子，妈很对不起你，如果不是我任性，你也不会落下残疾，所以妈希望你能平安幸福。听妈的早断不如晚断，既然没有结果，就不要肖想了。”
小舅舅耷拉下眼皮，又是那股抗拒的意味。
话说到现在，薛龄芝心疼又心烦，怎么就这样不听话呢？可能是回顾往事太过难受，薛龄芝这佛系的性子也冒起了一团火，“儿子，我们家是什么情况！你觉得你配的上人家吗？安静的过日子不好吗！”
他和钱多多真的不能在一起吗？其实也不尽然。说白了就一个词，门不当户不对。从一开始他心里就清楚，打好了预防针，别人的话可以不在乎，但母亲的打击却如迎头一棒。
可他也不知道说什么，这话确实是为了自己好。
“妈，我已经想好了，不管结果怎么样，我就想试试。”
薛龄芝叹了一口气，“算了，我好话坏话都说尽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感情事逼不得，家长越逼，孩子越觉得是真爱。只能顺其自然，吃了痛，他们自己就不愿意了，就像当初的自己一样……
薛龄芝有气无力地朝儿子摆摆手，让他出去。
小舅舅看着母亲这样也于心不忍，在他印象中母亲就没有过舒心日子，和父亲感情不好，刘兰娟耀武扬威，大哥二哥六姐接连去世，好像这段婚姻带母亲的只有伤害，“妈，你要不开心就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