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靠山王到底要干什么？我先祖孔圣创立儒学，距今已经有近两千年了，历朝历代都对先祖和儒学推崇备至，现如今大明立国刚满一年，这靠山王竟敢打我儒家的主意，他是疯了吗？
不不不！定是高维民和李齐平危言耸听！
“来人，去把大公子请过来！”
书房门外的管家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不多时，房门被敲响，接着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爹，儿子来了，您老有什么吩咐？”语气极其恭敬。
“士行啊，进来吧！”
房门被推开，进来一个三十多岁穿着锦袍的中年人，中年人淡眉大眼，长得倒是颇有几分儒雅。
这男人自然就是孔克坚的长子孔希学了，士行是他的字。
“爹！都等着敬您酒，您老怎么一个人跑书房来了？”
“坐吧！南方士林的高维民和李齐平来信了，信里说了一件事大事，爹拿不定主意，你打小就聪慧，你帮爹斟酌斟酌！信在这里，你先看看！”
孔克坚把信递给孔希学，孔希学很快就将两封书信浏览完毕。
孔克坚连忙问道：“如何？”
孔希学沉吟道：“高李二位大儒信中所言，虽为猜测，但是却也未必无因，靠山王当初在燕云推行公务员考试，却将我儒家经典排除在考试内容之外，如今又在全国推广格物科学，那本《格物科学基础知识大全》儿子也看了，确有其过人之处，期中的算术和滑轮力学等内容对于百姓而言确实提供了方便，其动机是什么，我们且先不讨论，但是从客观上来说，这种自成体系的格物科学的普及，长此以往，无疑会对我儒家形成挤压！”
孔克坚脸色阴沉下来。
“所以，爹，儿子决定过两天就亲自动身前往应天，一来，您这衍圣公之位还是前元皇帝封的，大明朝廷这边至今没有下旨承认，儿子去应天求见朱家皇帝，最少也要让朝廷承认您衍圣公的正统地位！”
孔希学说到这里，顿了顿，接着说道：“二来，儿子亲自去拜访靠山王，探探他的口风，看他是否真的要对我儒家动手，还是说一切都只是为了推广格物科学而无意间为之！”
孔克坚满脸欣慰地看着儿子：“士行，一切就拜托你了！你去了应天问清楚，不管是朝廷还是靠山王有什么要求，咱们衍圣公府都可以尽量满足，即便朝廷真的有意削弱我儒家的显学地位，那也不是不行，君子顺势而行，我们就算阻止也是螳臂当车，倒不如换点实际的东西，比如……先祖孔圣和我们衍圣公一脉的荣华地位必须保证！”
孔希学躬身行礼：“爹，儿子省得！”
苏杭某地，名叫高维民的老人正在自家大宅里宴请宾客，到场的除了他本身这一位大儒以外，还有李齐平这位当世大儒。
他们二人在南方士林名望颇高，有人合称他们二人为南方遗贤。
院子里摆满了四五桌酒席，每个桌子都围满了头戴方巾的士子书生。
高维民已经七十来岁，须发皆白，他用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举起酒杯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宙然兄，还有各位当世儒士后辈中的人杰，今日老夫诚邀诸位来此，就是为了保卫孔圣一事！诸位知道，格物科学于数日前突然在各地兴起，而且势头很猛，大有跟我儒家一争道统、甚至取而代之的嫌疑！很多人大概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是这绝瞒不过老夫的这一双眼睛！”
老头说这些话的时候面容极为严肃。
旁边的李齐平立刻附和道：“要不是至仁兄慧眼如炬，点出此事的重要性，我们这些愚钝之人还蒙在鼓里！”
“对啊！至仁先生不愧是在前元做过大学士的人物，比我们见识高明多了！”
“先生要学生等做什么只管吩咐就是，我等饱读圣人之书，皆是孔圣忠实门徒，绝不允许有人倒行逆施！”
“保卫孔圣，吾等义不容辞！”
一下子这些书生都群情激奋起来。
高维民抬抬手，让众人安静一些，然后继续说道：“说句不太中听的话，前元各个皇帝都尊孔崇儒，敕封衍圣公！而这大明竟有毁儒谤儒的前兆，莫非我汉人朝廷还比不上蒙元朝廷？众所周知，历朝历代皆是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老夫实在不知我大明皇帝意欲何为？”
这话说得旁边有人勃然变色，因为这番话隐隐竟有贬低大明推崇前元的弦外之音。
高维民大概也意识到自己说话说过了，所以又往回收了一下：
“当然，老夫并不是说我大明皇帝的不是，老夫何德何能岂敢谤君父？老夫说的乃是靠山王！格物科学的推行背后一切都是他的手笔！国有佞臣啊诸位！”
“老夫和宙然兄已经分别给曲阜衍圣公、应天的宋濂宋大学士以及刘伯温刘公去了书信，衍圣公就不说了，乃是孔圣之后，儒家象征，宋学士和刘公不光是朝廷重臣还是当世大儒巨贤，老夫相信他们自会深明大义，不会坐视我儒家被毁根基而置身事外！总之，这场保卫孔圣的战争我们决不能退缩，谁愿随老夫舍生取义？”
“我愿往！”
“在下愿追随先生！”
“还有在下”
门外，此时正有一个黑影将耳朵贴在门上静静聆听，听了一会儿之后，黑影几个闪身动作利索地消失在了黑夜里。
另一边，朱四维在宫里喝得酩酊大醉，没办法，大侄子带上侄孙一大家子灌他一个人，他就是个铁人也扛不住啊。
当夜，朱四维便在宫里歇了。
半夜被尿憋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旁边就是大侄子朱元璋。
大侄子的呼噜声响的震天。
他用迷蒙的眼睛看了看床头雕刻的龙纹，心里一惊。
“卧槽！这踏马不会是龙床吧？要死要死！”
朱四维酒醒了大半，连忙手忙脚乱想从龙床上爬下来，结果一不小心一脚踩到了朱元璋的胸口。
老朱闷哼一声，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