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府衙门外
胡有方躬身到底：“下官拜见王爷，王爷传句话就行了，或者召下官过去当面禀报也行，哪用得着您亲自跑一趟！”
李师爷远远在一边弯着腰偷偷打量朱四维，他是这两年才到胡有方手下办事的，所以还真没见过朱四维，只是听过靠山王大名。
此刻不由感慨：靠山王果然如传说中一样真年轻啊！
作为胡有方的心腹，李师爷在苏州府衙还算有些地位，即便是同知大人和通判大人也要给他三分面子，但是面对靠山王他却完全不够看，连说句话的资格都没有。
朱四维淡淡道：“我方才正在望月楼听书，离你这儿不远，所以就直接过来了，说说吧，楚姑娘到底犯了什么事儿？有没有出人命？”
“回王爷，倒没有牵扯人命，是楚家人把楚才女给告了，说她不守妇道与下人通奸，不配做楚家媳妇儿！”
“通奸罪？”朱四维皱眉。
在后世通奸可能最多算是道德败坏，不管是丈夫遇到了妻子出轨还是妻子抓到了丈夫乱搞，其实都属于道德层面的东西，你可以谴责他（她）搞臭他（她）,但是却不能用法律制裁对方。
但是在古代可不一样，通奸在秦朝时候时候处斩，到了汉朝要处以宫刑，宋朝则要被收监，也就是坐牢，到了元明则直接用皮肉之刑，男女双方要各自挨八十大板，其中女的还要被扒下裤子打。
所以楚方玉如果真的被坐实通奸罪，那是要被脱裤子打八十板子，才女的名声肯定毁了，而且以她要强的性格肯定不会苟活。
“被告和原告现在在哪？”
“回王爷，因为此案案情复杂，下官以择日再审为由，按照惯例将楚才女暂时收押，原告楚家那些人都已经回去了！不过王爷可以放心，楚才女虽被收押，但是住的是单间，除了不能四处走动，并不会受什么委屈！”
朱四维点了点头，胡有方这事儿处理得还是很恰当的。
至于走后门住单间这事儿，朱四维没有道德洁癖，也不是铁面无私的包龙图海刚峰，在坚持原则的前提下，给熟识的朋友一些生活便利的小优待，这无伤大雅。
胡有方看到朱四维点头，心里一喜：“王爷请先入内，详细案情您一边喝着茶下官一边向您禀报！”
朱四维抬脚进了知府衙门，嘴里却说道：“直接去大牢吧，我要见见楚方玉！对了，被告都有楚家哪些人？”
“楚家二房楚明道和三房楚明成兄弟！”
朱四维有些惊讶：“二房三房？楚方玉她男人呢？妻子与人私通，最生气上火的不应该是她男人吗？怎么他没有出面？”
胡有方讶然：“王爷不知道吗？楚才女嫁到楚家是通过冥婚的方式，她没有男人，或者说她的男人就是一只用于完成冥婚用的大公鸡！”
朱四维震惊了，这一点他还真不知道。
冥婚？这种东西他只在后世的鬼怪灵异小说里看到过。
一般都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夭折了，家里人觉得孩子来人世走了一遭却没有结过婚，所以就给张罗一桩冥婚，以公鸡代表死者，跟活人拜堂成亲。
没想到现实中竟然被他遇到了。
他不由想到楚方玉，那个脸上一直挂着爽朗笑容的活泼少妇，竟然有这么悲惨的经历。
不说朱四维，就连纪纲李向北黄子澄三人也听得咂舌。
“楚才女，也太不容易了！”
一路说着话，不多时就来到了府衙大牢。
一进去，顿时一股发霉腥臭的气味儿扑鼻而来。
胡有方干笑道：“王爷，气味有点冲，您多担待！”
朱四维点点头，对此早有心理准备，毕竟这是关押犯人的地方，若是阳光明媚香气扑鼻才有鬼了。
牢里的典史狱卒们听到胡有方说靠山王驾到，立刻跪了一地。
不多时，朱四维在一间牢房外见到了楚方玉。
楚方玉被单独关押着，里头收拾得倒还算干净，除了草垛子还有一床被褥，朱四维到的时候，她正低着头拿着一根草杆子在地上跟蚂蚁玩，即便进了大牢，她依旧脸上挂着浅笑。
“可以啊，楚才女到底是楚才女，还有心思自己找乐子！你这是跟蚂蚁聊天啊还是谈心啊？”朱四维笑着打趣了一句。
楚方玉猛然抬头，看到朱四维，顿时喜出外望：“四维公子……看我，现在应该叫你靠山王殿下了，小妇人楚方玉拜见殿下！”
她盈盈下拜行了个大礼，随后才又问道：“殿下怎么来了？”
“我路过，听说了你的事儿，所以过来看看！”朱四维示意狱卒打开牢门，等狱卒打开以后，他直接进去在楚方玉对面盘膝坐下，然后仔细打量了对方几眼。
楚方玉扔下手里的草杆子，突然叹了口气：“本来小妇人都准备一死了之了，现在看来是不用死了！”
朱四维却摇了摇头：“未必，你要是真违反了大明律，即便是朋友，我也不会徇私枉法！”
楚方玉白了朱四维一眼：“王爷你不会也相信我跟家丁通奸吧？我楚方玉再怎么着也不会自甘堕落到跟一个家丁通奸，我要通奸也只愿意跟你通奸！”
朱四维惊得直接从地上弹了起来：“你这女人疯了吗？你知道在说什么吗？”
牢房外的胡有方等人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咱们好像听到了了不得的事情。
纪纲和李向北对视一眼，开始非常有默契地往外赶人：“胡知府，带你的人回避！”
“是是是，两位大人放心，下官立刻给他们下封口令！”胡有方带着狱卒们仓惶退走，生怕跑慢了被灭口一样。
朱四维被弄得哭笑不得，有些无奈地瞪了一眼楚方玉：“都是你干的好事！”
楚方玉伏在地上懊恼道：“小妇人失言了，还请王爷恕罪！”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回王爷，事情其实很简单，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还不都是为了钱？”楚方玉开始娓娓道来。
一个月前她婆婆去世了，老太太中年守寡但是能力很强，所以在丈夫去世后，一直掌管楚家家业，在楚家说一不二。
老太太走的时候不知道是怜惜楚方玉跟她一样年轻守寡的遭遇，还是觉得楚方玉有才干，不放心二房三房那些纨绔败了家业，所以临终遗言让楚方玉这个儿媳妇接掌楚家。
这下二房三房不干了，他们被大嫂管了一辈子，大手花钱都不敢，现在老太太死了，又让侄媳妇管着？没这个道理啊！
所以两房一合计就想了个毒计，诬陷楚方玉偷人通奸，以此拿掉她楚家媳妇的身份，那她再掌家自然就名不正言不顺，家产自然而然就到了二房三房手里。
朱四维缓缓颔首，随即又皱眉：“不对，如果这是他们的计划，那这计划里有个致命的漏洞！”
楚方玉笑了：“王爷果然才思敏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