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惊,急忙回头向前方看去,只见地平处凭白升起一团黑云,正快速朝着众人所在
移动。
李暮云立时收缰,不再前行,王、敖二人见他勒马,也停了下来。后来的人马不知所以,直行到三人身后方才停下。
此时,那团黑云已扩散开来,遮蔽了远处蓝天,黑压压的一片。
人群开始燥动不安,王颠已上前将爱女护在身侧,鹰目炯炯,好似与老天斗上一回,也是不怕的。李暮云突然高呼,“快下马,藏到马身后面!”
各派掌门面面相觑,一时不明白吕逸风是何用意,也便是这躲与不躲思索的当儿,那片黑云突然分散成无数黑色的小点儿,耳中,一种从未听过的,让人心中躁痒的声响愈发震耳。
“是蝙蝠!”不知哪个人喊了一句,众人如梦初醒,不顾体面落下马去,抬目时,已可见到分明蝙蝠躯体。真的是蝙蝠!上万头蝙蝠成群飞来,乌丫丫一片,足以让天地变色。
一时间,如临黑夜。此翻景象,让个个中原人士叹为观止,竟忘了李暮云的嘱咐。
直到那瞎物狠狠如骤雨打上身来,人们才抱头躲避。
若这仅是一场骤雨倒也罢了,可恶的是这些食血的暗夜幽灵一旦沾上人身,便要咬上一口,吸一吸香喷喷的鲜血。
一时间,哀嚎不断,各人躲的躲,杀的杀,却也削落不少生灵。
待最后一只蝙蝠过境,李暮云上得马来,回望蝙蝠远去,众人除却皮肉伤,均无大碍,
提起的心却仍未放下,他知道,蝙蝠成群白昼飞行,定是天地出现异象,无奈他短短一生,这样的境况也是头一回遭遇,不到亲历,终不知所以。
“大家还好?”李暮云高呼。
“还好还好,亏得吕少主提醒,不然非喂了这些畜生不可!”众人唾骂着,又听李暮云说:“我看今日不宜远行,不如寻一处安全的所在,过了今夜再走。”
众人自中土而来,对于西北高地可说是空白一片,本就有人高原不适,适才又亲历数万蝙蝠过境,实在不敢懈怠,即见吕逸风懂得其中道理,于是欣然同意,上马整装。
“我知道一个地方,跟我来。”说话的是赵庆。
李暮云见他眼显凌厉之色,眉头皱了几皱,转念间面上仍不动声色,心内却左右为难。
两座枯峰交错,半山处,山石相连,形成两面通透的天然石窟。
人马陆续进到石窟中,分帮歇息,石窟洞门外,可见远方地坪被一层紫光笼罩。
李暮云站在那里,琥珀般的眸子仿佛也被紫光浸透了,眼色,透着痛苦。
身体里的小虫,又在啃蚀他骨。这一回,啃咬的力度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狠。
独活丸……呵,早知道没用的……
转身时,那白色的影子又映入眼帘。
他肩头上有血,是被蝙蝠咬的么?等等,这背影……李暮云的心好像被什么击中了,咯噔一响,也忘了虫咬骨血之痛,只挑拔开挡在身前的人,朝那白衣剑客而去。
“少主!”敖十三突然出现,阻在李暮云身前。
“有事一会儿再说。”李暮云少有的急促,却见少年手在他前一挡,滑脱一个暗绿色的圆物。
敖十三走近一步,几乎贴着李暮云的耳朵,“少主眼中有血气,虫毒之苦,现在,一定难受得紧吧……”李暮云眸间一亮,这个人怎会知道我中的是七虫七草毒?!讶然间又听对方续道:“独活丸只缓得当时,而这颗毒蛇胆……少主若信得过十三,便服下。”
原来,这小子捉那毒物,便是为了取胆给我吃!敖十三,你到底是救我,还是害我?其中原委又是什么?
可眼前的事,容不下多想,李暮云索性接过,揣入怀中,抬目时,白衣人早已离开。
四下探望,始终未见其影踪,脑中突然灵光一闪……那个人,是在故意躲我。也罢,这点儿地方,你能躲到哪儿去,我识不得你真假,鳌鲨帮的正主总分得清楚。
暗地里唇角一勾,向敖十三说:“敖帮主还未见到同门吧,在下这就带你去见他。”
不容敖十三回应,抓了他胳膊便走。
而这厢的敖十三,惊异之色也便一恍而过,突然间,他也十分想见一见吕逸风口中的鳌鲨弟子。
石窟内平地凸起的一块山石后,两个人儿相对而立,山石的宽度恰好挡住他们的身体。
喜宝呼了口气,叹道:“那姓吕的是不是已经盯上咱们了?”
扮作剑客的岑芜茗撩起面纱,露出圆滑下腭,回道:“他,可能已经认出我来了。”
喜宝惊道:“那他会对付咱们么?”
“不知道……实在不行,只有我先动手了。”
“要不,今晚就动手!”
“不……”岑芜茗摇摇头,尽管她现在就想冲到吕逸风面前,扼住他喉咙,用最残忍冷酷的语言质问,他有没有对那个人出手……然后,取他首级。可如今的现实是,吕逸风任西征统领一职,一言九鼎,若此刻动手,群雄必然大乱阵脚,到时,她以一敌众,父母,师尊的仇断是报不了的。所以她只能选择卧薪尝胆,待剿灭盗匪后再作计较。
于是岑芜茗向喜宝吩咐,“我们俩在一起太过显眼,今日起,咱们少接触为妙,全当不认识。”
“但是欧虹影她们知道咱俩是一路的。”
“鳌鲨帮这么小的门派,她们不会放在心上的,更不会无端向人提起,这……”
喜宝一跺脚,气道:“姐姐这是在辱我么?”
岑芜茗心直口快,未想一语伤了对方,忙道:“好,是我说错了,向你赔不是……不过那位帮主好像也对你起了疑心,你为何不上前相认呢?”
喜宝脸一红,“姐姐说好不问阿喜的。”
岑芜茗点点头,不再多问。相比报仇,其它的,又算得了什么。
突然,后背莫明涌上一股暖热,有一双眼睛,在她身后探寻。
岑芜茗没有回头,轻轻放下面纱,波澜不惊。
李暮云精亮的眸子里划过一丝惊喜,却稍纵即逝。他想,可又不敢想,脑中只重复三个字,不!可!能!
然而,这世间有太多的不可能变为可能,只是人们平生所见太少。于是,当石窟顶部的些许砂石散落到人们头顶上时,他们并没有想到,这是一场天灾最后的预兆。
直到一烈劲风灌入穴口,嚣张地掠过人们的身体,夹杂的砂石划破人们的皮肤,然后从另一头的穴口呼啸而出,他们才完全警醒,争相涌到风来的穴口,只见及目处天染紫光,笼罩苍穹,天地间飞沙走石,飞旋在半空,恍若盘古开天地的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