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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5 章 第四十回 步步遥,沙河广袤鲜生灵(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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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有僧人法号法显,曾以高龄涉流沙、逾峻岭、行万里求佛法。其途留著佛国传,曾有一言:“沙河中多有恶鬼、热风,遇则皆死,无一全者。上无飞鸟,下无走兽,遍望极目,欲求度处,则莫知所拟,唯以死人枯骨为标识耳。”

    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亦道:“夜则妖魑举火,灿若繁星;昼则劣风拥沙,散如时雨。”

    这便是那片天地广袤、无边无际的大漠沙海。

    在这片黄沙上,太阳高高挂在苍穹,没有一朵云遮掩,仿佛所有的水汽都在这里被蒸干了。极目望去,是长沙绞风、是漠海荒莽,是亘古的静默,是看似平静柔和的狰狞恶鬼,哪怕脚踏实地,也有一种心惊肉跳的焦虑与恐惧。人在这寸草不生、一片金黄的荒漠里实在太渺小了,就好像用双手捧起一抔沙,而自己甚至比不上其中一粒微弱的沙尘。

    沙丘随风移走,变幻莫测,一时犹如眯眼歇息的数条巨龙、一时犹如不知其几千里的鲲鹏鳞羽,波澜壮阔。在这片沉寂静谧中,传来驼铃悠远的摇响。

    一个精瘦、个儿不高的十几岁小孩儿从沙丘后头走了出来。他生的眉高眼深,眼尾微垂,鼻梁挺拔,肤色黑黄,是个西域人。小孩儿跳到沙丘之上,回头招手,用蹩脚的汉语高呼:“往这啊!”

    不多时,随着风声呜呼立越发清脆的驼铃和一深一浅的脚步声,五只骆驼靠近了,还有牵着骆驼的五个年轻人。他们和那小孩儿不同,穿着汉人的袍衫,身上的大氅极为厚实,用白色的防风纱巾围住了脖子和大半张脸。其中有三人更是披着毛织的大斗篷,比起身上的袍衫更为艳丽大方。

    他们齐齐看向那在沙丘上又蹦又跳的小孩儿,见他冷不丁在流动的沙丘上踩滑了脚,哎呀一声摔了下去。

    那一头奇异白发的年轻人挑了挑眉头,轻身一跃,单手将差点滚下沙丘的小孩儿后领拎了起来,“跑什么。”他声音很轻,不怎么费力气,还有些干哑,“丢了可拿不到银子。”

    小孩儿倒是胆肥,与年轻人笑笑,说了一句叫人听不懂的话,是突厥语,大意是说他才不信。

    来此的正是展昭、白玉堂几人。

    他们从西夏兴庆府出发,穿过腾格里沙漠的孤山残丘与一弯月亮湖,沿着祁连山脚一路出玉门关,徒步踏过曾为楼兰古城的土地,饮那形状宛如人耳的幼泽之水……刀风刮面、黄沙磨耳,在一日比一日寒冷的荒芜大漠里,足足走了一个半月左右,方才到了龟兹腹地,也正是这高昌回鹘境内大宛城落脚。

    而他们这一支从大宋府州城出发的长长骆驼商队,也越来越短。人来人去,有些往西夏州城做营生,有些从西夏转道黄头回纥,有些人过了玉门关直奔高昌,还有些人预备着横穿西州回鹘,前往那黑汗王朝所在……至于随展昭他们一并来到大宛城的,还有几个马商,说那大宛城有汗血宝马,有心前去一看,兴许有利可图。

    众人皆知,为展昭、白玉堂等人打掩护的骆驼商队入了西夏境内后便不必担忧此行遭人猜忌,因而很快七零八落、各奔前途,正似那江湖一别、有缘相见。

    到大宛城时那日,正是交年节,想是大宋汴梁热闹非常,百姓都忙着买酒肉瓜果、金银纸,夜祀灶神。可这西州回鹘之地不兴宋人礼俗,便是连再过几日后的年俗也不甚重视,多等着寒冬去后的春雨日。

    骑着骆驼漫步的路途上,白玉堂与展昭笑谈,说是这腊月寒冷时,耳后却老发热,想是家中几位兄长、嫂嫂念叨得很,隔了千山万水还能扰人清静,来年开春定要展昭作陪前去赔礼解释一二。

    展昭且听且笑,却愈发沉默,墨眸中盛着满天星河,明亮、又柔软。

    去岁白玉堂在开封汴梁城里过了年方回陷空岛,今年更了不得,竟是去了异国他乡也没给个回信儿。陷空岛上的四位爷还有卢夫人、白夫人,三个小辈孩子,定是思念挂怀白玉堂。也不知如今大宋如何、故土亲友如何,这荒漠遥远,大宋的消息便是长了翅膀也飞不到他们耳中。

    展昭心头无声叹息。

    白玉堂突然探身,抬手一点,指尖不偏不倚落在展昭眉心。他眉眼含笑、甚是鲜亮张扬,像一把灼得炽白的火,捧着风一路悄悄溜进人心深处:“傻猫儿胡想什么?”

    展昭不答,只温声缓缓一笑道:“想是来年要赔上重礼,展某素来不通人情往来,只望莫给白五爷雪上添霜。”

    白玉堂乐不可支,豪气道:“爷自有妙计,你且老老实实给爷做个证便是。”

    言罢,白玉堂又摇头笑道,“看在你这展南侠、展大人、展护卫的面子上,总归几位兄长嫂嫂不会拎着烧火棍满院子要打断你这猫儿的腿。”

    展昭想了想,却突然问:“莫不是卢大爷提过烧火棍?”这话颇有调侃之意。

    “大哥早年手里的烧火棍棍法,可比刀法精妙。”白玉堂端起脸色,一本正经地说,可话里尽是笑意。

    他说的是卢方,他亲兄白锦堂像个神仙般哪会如此。

    打从白玉堂十一二岁去了陷空岛,每逢不知天高地厚的白五爷招惹是非,大哥卢方就要提着刀又或是烧火棍来寻人。白玉堂这混世魔王十天半个月必有上房揭瓦的时候,尤其是好几回他施计戏弄隔壁茉花村的丁家双侠,还将松江府的流氓痞子全揍了一通后,卢方那气的,满院追着白玉堂跑。

    另三位义兄平常多是纵着白玉堂,只说他年纪轻,不妨事,且总归主意是正的,出手也并不狠辣。说来白玉堂多是扬善惩恶,对付丁家双侠也是为了陷空岛的营生,照卢方那宽厚脾性,对白玉堂处处亲厚宠溺,也不该如此教训。

    可兄嫂二人接了白锦堂嘱托,观白玉堂犹如亲子,生怕这般纵着他,来日叫他自视过高,跑江湖时踩了铁板、吃了大亏,因而怎么也不肯松口。卢方揍一顿白玉堂自然动不上真格,拎那烧火棍却比拎刀容易些,也不会伤筋动骨。只是事后,闵秀秀定要端着鱼汤,安抚挨了打躺在床上耍赖的小魔头。

    那是少年不知忧的时候。

    尽管亲兄白锦堂病去,让白玉堂生了些变化,也沉寂了一段时日。可他从未提起其痛其苦,再往后便是成日懒洋洋、吊儿郎当、一日比一日张狂乖戾的白五爷了。

    要是寻常时日,洒脱如白玉堂也断不会与人谈少年胡闹,何况是被卢大爷几次用烧火棍揍得狼狈。可偏展昭面前,他眼神清亮,锋利又含情,仿佛永远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展昭本是要取笑白玉堂,可漫漫黄沙天地间、怯怯驼铃穿风远,二人骑着骆驼一摇一晃,听白玉堂轻声笑谈往年事,丝毫不知羞恼,那抹揶揄也渐渐化作垂眉一笑。他轻笑道:“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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