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第 370 章 第七五回 浊道行,大道崩途独留你(第1/5页)
上一章 书架 目录 存书签 下一页
    从天黑到天亮有几个时辰?

    是漫长……又或是短暂。

    有时等至天明的每一寸光阴都慢得让人心悸、焦虑,就像坚守在洪灾前时,每一根神经都在叫嚣着痛苦与缓慢,太慢了,慢到连每一滴水坠落的声音都清晰可闻,慢到一呼一吸之间像是隔了千万年之久。但有时它又太快了,是沙漏里陨落的流沙,在两相凝视的眨眼瞬间悄悄从指缝里溜走,快的悄无声息。

    太短了,太快了。

    一轮弯月从东边到中天再缓缓爬向西边,墨蓝色的夜空仿佛被水一层层洗掉了浓墨,变得愈发浅淡。

    展昭与白玉堂靠坐在胡杨树下,僵硬地坐了一宿,又被公孙策强硬地灌了两碗煎好的伤药、逼他们吃了些东西、施针救治他们的伤势,本因伤发热的躯骸整夜都在因毒发而忽冷忽热。可他们懒洋洋地挨在一块儿,冷时一块儿是那大漠冰雕,热时又一并是那沙海赤阳。如来时那般谁也没有比谁更好,谁也没有比谁更差,当真是同来同难、同去同归。

    分明也不曾再言语,谁也不肯闭眼歇息片刻,头一回毫无抵抗之力地等待着大限将至。

    天还没亮,这三日之期也只差临门一脚。

    公孙策曾在氿城弄到了一葫芦的赤水,因未来得及盖上盖儿,遇地动洒了个干净只留个底儿,展昭与白玉堂皆被公孙策压着饮了,这才勉强压住了前半夜毒发之状。但杯水车薪,不过多拖延几个时辰、也叫二人不那么痛苦罢了。

    白玉堂仰头望了一会儿夜空,突然在寂静里用低不可闻的嗓音笑道:“猫儿,参星。”

    “嗯?”展昭平静地抬起眉眼,直视夜空,温声应答。

    冬春交际,夜空里高高挂着参宿,从东边一直歪斜到西边。只是先头月色明亮,因而三星不显,如今快及天亮,三星西垂,仿佛伸手可摘。这是冬日的夜空方才能见的景色,到了夏时便是商星高悬,因而自古便有参商不相见之说。

    “绸缪束星,三星在天。”白玉堂懒洋洋地歪着头笑。他僵坐了一宿,好似疼痛消减,因而又精神了些。

    展昭忽而一怔,忽而拨开迷雾,寻见两年前那夜,“今夕何夕,见此良人……”他轻笑,是那三个稚童之语。

    他与白玉堂江宁府一别时生了气性,而后江湖路远、山水有相逢,一年有余未见;再见时便是在松江府茉花村被劫走了巨阙,展昭不得已要上陷空岛寻剑而归。那时展昭正碰上三个稚童下学归来,口中念念有词。

    展昭细细瞧了一会儿那三星低垂,不知怎得想起那夜他上陷空岛寻剑,亦是三星在天,便信口一问白玉堂。

    “猫儿,爷思来想去,当日可是着了你的道?”白玉堂好似也记得那时三星高挂,竟是突然问。

    展昭眉梢微动,便见白玉堂单手支着侧脸懒懒促狭道:“南侠展昭武艺高强,乃是天子封的御前四品侍卫,怎叫我这区区鼠辈轻而易举夺了手中佩剑?习武之人剑比命重,遑论你这剑还是令尊所传……展小猫,那日被爷夺剑,是你见丁家要有结亲之意、见势不妙,因而顺势而为,故意蒙白爷的罢!”

    谁能从展昭手里夺他佩剑?便是武艺比他高强再多的江湖前辈恐怕也不成。

    展昭轻笑一会,认真想了一会儿,竟是歪过头道:“是。”

    白玉堂本是打趣揶揄展昭,这可被展昭砸了个懵。

    展昭又道:“正逢江湖盛传御猫之名压五鼠……展某一年有余未见白兄,思来白五爷该是消气了。”

    “……爷消气?”白玉堂听得都要气笑了,这会儿却只能斜展昭一眼。

    “展某既随丁侠士至松江,自是有意递陷空岛拜帖,却不想白五爷送上门来。”展昭微微垂着眼,风拂发丝,斯文含笑,“为一时拌嘴失了友人,岂不惋惜?”被白玉堂当着丁家众人抢走的佩剑巨阙,是为丁家招亲一事解围,是白玉堂心思未明的意气之争,亦是……展昭递给白玉堂的和解之请。

    只是展昭没想到白玉堂顺竿一爬,捞着巨阙跑了不说,还在陷空岛折腾了个猫窟,叫二人好生狼狈。

    “嘶,你这贼猫。”白玉堂说,“臭猫!花花肠子黑心猫!”

    这内敛的猫素来是心思深的很,端庄君子、好个端庄君子侠客。想想他这正气凛然的南侠客掀人屋瓦那顺手架势、苗家集对分金留言那促狭劲头,便也该不是头回才知他这谦和有礼、温润沉稳的展大人……满肚子黑水!

    展昭且笑,老神在在道:“当日夺剑的白五爷,且不是展某请来的罢?”

    细算来,到底时鼠戏猫还是猫戏鼠……自二人相遇以来,便是棋逢对手、旗鼓相当、半斤八两,哪个真吃了亏未还上?又怎能说是谁的心思算计了谁,谁着了谁的道、谁入了谁的局。不过是惺惺相惜、乐此不疲。刀剑饮血敬英雄、把酒笑谈书你我,天高地远、碧落黄泉,红尘一世,何其渺茫、何其孤独,当谢人间寂寞又相逢。

    只恨萍水相逢太晚,只叹相识四五载、千余日夜里,聚少离多、各自奔走忙碌。

    愈到临死前,愈发不甘,又愈发坦然起来。

    二人在这清醒又恍惚的时刻里,竟是不约而同地想,枉他自诩浪子侠客、半生洒脱,竟也有今日。

    他们仿佛瞧出了对方眉眼里这抹直白的不甘,便又坦然相视一笑。

    不舍便是不舍、不甘便是不甘,迎送生死自是侠客无畏,可贪恋世间亦非羞事。

    “……猫儿,”白玉堂想了想,又突然轻声道,“其实还有一种解毒之法。”

    “嗯?”展昭疑惑,未有激动之色。

    白玉堂回头看了一眼。

    不远处的沙丘上,数千人在归来的叶小差、顾唯安排下正寻着暗河所在,试图挖开沙丘。早在展昭和白玉堂苏醒之前,这数千人便已然动手。

    谁也不是坐着等死之人,至少公孙策、叶小差和顾唯都不是,徐开不是、金乌四足两位兄弟亦不是。既然众人皆得凭赤水才能苟活,那便挖出赤水;既然公孙策猜测那黑沙虫毒须得食子虫卵得解,那便挖出黑沙子虫卵。天地广阔,非一人渺小之力可撼动,可试他一试又有何妨、与天意一争寿期又有何妨!盘古可开天、精卫尚填海、夸父欲逐日……愚公亦能移山!

    天地无路,开道而行。

    来自中原的人,承那中原土地所养,心中或多或少皆有勇锐与不屈服的意志。

    而这股意志被求生之念、被大漠生死逃亡之时,那五个为他们开劈逃生之道、鬼神般不会倒下的身影所引,在这荒芜大漠里生生不息地涌入每个人的心魂。


目录 存书签 上一章 下一页
随便看看: 圈地引发的血案:斗权萌妻撩心:苏爷,心尖宠三国之举国飞升那个半仙姑娘林辛言宗景灏免费阅读异常乐园莫邪小雪冥夫在上DNF之大红神毛茸茸收集图鉴纵横星海从地球开始子受仙梦红尘录逍遥仙医在乡村人在火影,刚创立晓组织醉红裙诸天战场从野蛮入侵蓝星开始富贵逼人离婚后,苏小姐她带球跑了拿下萌娃,顺便拐个总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