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考如期而至。
那是异常平淡的两天,没有波澜,没有变化。
陈青勉需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在考试中把试题的正确答案选出来,然后用2b铅笔填涂到答题卡上。
是个枯燥无聊的过程,考试时间过长,题目又过于简单,而且老胡在临考前一再强调,不允许他们提前交卷。
要闷死了。
阴郁的心情和考试缠绕了陈青勉整整48个小时。
是,他迟早会得到解脱,他知道,但在解脱以前他还得耐住性子忍受。
最后一科的结束铃声昭示着会考落下帷幕,整个高二年级的学生在楼道里打闹穿行,声音都要吵翻天了。
陈青勉的考场离教室很远,他跟着人流一路挪动,挤了好久才到班级门口。
同学来了不少,都聚成一小团一小团的聊天,陈青勉慢悠悠地朝座位走去,刚过讲台,老胡就大咧咧地闯进来。
刚被人掩好的门被他一巴掌拍开,冷风倒灌,直直朝陈青勉后背袭来,弄得他脖子一阵僵冷。
“班长!”
“班长!!”
他扯着大嗓门囔囔。
“来了!”听见班主任的声音,女班长急急忙忙从小伙伴堆里跑出来。
“这是新课表,给换上,明天就按这个上课了。”老胡把手里一张a4纸递给女班长叮嘱道。
“哦,知道了。”女班长乖乖地应着。
新课表嘛,会考完课肯定会调整的。
“别聊了,赶紧回位坐好自习!要上厕所的就去,给我静悄的!别出声!”老胡走上讲台,单手叉着腰对下面的学生说。
交代完,老胡又火急火燎地走了,见他走远,教室里的闲聊声又逐渐恢复了。
女班长草草扫了一眼新课表,它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她鼓起腮帮子小声叹了一下,然后打算去讲台取胶水。
“新课表?给我看看……”从外面进来的同学发现女班长手里的东西,便兴致勃勃地将她包围起来。
“哎呀,”女班长被挤得连路都走不了,“你们先等我贴好再看好不好?急什么……让开,我要拿胶水!!”
女班长低声的抗议完全被忽略。
“我靠!”一声粗口从人堆里爆出来。
“老胡的课怎么那么多?”一个男生用力戳着脆弱的纸张难以置信地说。
“还有英语……怎么……”欲哭无泪的声音在门口此起彼伏。
“喂,你们先让开行不行!”女班长大叫。
可没人理会她的愤怒,他们还在对着那张快被揉碎的课表指指点点的,真是让人火冒三丈!
女班长秀眉一蹙,尖声囔道:“老胡来了!”
老胡?
围住她的男生双耳一竖,忙手忙脚地把课表甩给她,登时就像一窝没了方向的马蜂四处飞散。
等跑回了座位,他们才发现门口什么都没有,于是一个个瞪着女班长,不快地说:“你敢骗我们?”
“谁让你们听不懂人话的!”女班长说,末了还朝他们做了个不屑的表情。
“哼!”男生们不遑多让,也皱起五官来跟她对峙。
女班长翻翻白眼,干脆别过头去不理会。
先去拿胶水比较重要,她这么想。
“胶水。”
女班长才走了一步,胶水就被送到她面前。
“啊……”她飞快地眨了眨眼睛,眼眶里除了胶水还有一只极其漂亮的手,“谢谢你啊……”
“没事。”陈青勉淡淡地说。
他只是顺手,那时他正好站在讲台边。
“用帮忙吗?”
女班长下意识地摇头:“没事!我自己可以的!”
懊悔浸满整个胸口。
“这是新课表吧。”陈青勉盯着她手里那张皱巴巴的纸问。
“嗯!明天就按这个上,”女班长认真地点头,“你要看看吗?”
“嗯。”陈青勉答得很平静。
“那你看吧,”女班长把课程表递给他,又说,“我先去清理老课表了。”
“好。”
他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要在意一张早就知道布局的课表,莫非这其中的排列会让他有什么波澜不成?难道语数外理化生的课程有哪一科让他感到困倦?
粗略地扫视一遍后,陈青勉把课表还给女班长。
他走得真快,可背影里好像有一种奇怪的不开心。
是不开心吧?
女班长努努眉,不太确定,她只是有这种直觉罢了,或许是她想多了……陈青勉一直都是这么不苟言笑的。
他是个不折不扣的乖学生,乖得像漫长的冬天。
没有,这当然没有,若是那张课表上还有就会成为一桩乌龙。
陈青勉抿抿唇,慢吞吞地把衣兜里的笔和准考证掏出来,目光低低往下一瞥,落在他那张自制的课表上。
动作无法继续。
它该被更换,去掉文科的科目,让他成为一个彻底的理科生。
他本就是。
在好几年前的文科分科中,他毫不犹豫地选了理科,他曾经有跟同班同学一样的期盼,那就是尽快会考,把这些没用的文科丢出他的时间。
怅然若失。
胸口里又空又大,像无边无际的宇宙,纵是无数个巨大的恒星黑洞,都不可能填满这片浩瀚的虚空。
是否该期待一场剧烈的膨胀,当压力到顶后,一切都会重生。
这几天的状态不太好,因为陈青勉总是拿错教科书,原因在于他还未换掉那张过时的课表。
可是……
他晓得把它撕去的后果,一旦它被揭起来,注定的结局就是落进垃圾桶。
不舍。
看见现实里已经不存在的那节课,他会有浓烈的失落感,那种心情遍及全身,仿佛深陷一个没有尽头的迷宫。
不知什么时候会恢复正常。
陈青勉希望早一些。
是晚自习结束回家的时候。
伫立在校门口的陈青勉呆愣愣的,他凝望的方向已然什么都没有,可脑海中却还留存着让他不快的场景。
是黎敏枝,那个搅得他一身麻木的人是她。
没有了她的课,他只能在偶然的时间看见她。而最近,他只能在出校门口时瞥见她匆匆离开的背影,这几天总是如此,没有一次能完整地看见她。
这是第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