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您打算订多少台呢？”
“咱们出租车公司组团订，少说也有个四十多台。”司机接过江意致递来的汽水，美滋滋地喝了起来。
“原价三千两百多块，给您个优惠价三千整，把零头抹了，您看行不？”陈书试探道。
定价时多个零头，纯粹是预留给顾客讲价的，算是零售的一点小心机。
司机脸色不愉，拍着桌子气愤道：“你少唬我，我这机子是专门找人从首都带的，也只要三千来块，你这根本没优惠嘛。”
陈书搓搓手，陪笑道：“首都是大城市，那边买的人多，赚的利润也多，所以零售的价格自然便宜。我们这儿是小地方人少，所以定价高了点，毕竟人都要赚钱养家糊口嘛。”
“呵，别以为我不清楚，高科技产品成本低，别说三千，就算是两千你肯定也有得赚。”
两千？
陈书眼睛微眯，果然，这司机背后的人就是昨天席面上的某个老板。
当初为了抵店租，房东李建国正是以两千块的价格拿的bp机。
司机说出这数并不是碰巧，而是背后老板跟李建国通过气。
“唉，您果然是精明人，真是一点儿都瞒不了您。”陈书苦笑着抱拳，露出佩服的神情。
司机顿时洋洋自得，满脸骄傲。
陈书犹豫了一会儿，咬牙道：“两千块的利润实在太少，真卖不来。这样，每台两千三，给您最优惠的价格了，行不？”
上次卖李建国两千是没办法，必须得租店铺。
如果见谁都卖两千，那干脆别做生意了。
“嘿嘿，我给你算每台两千五。”突然，司机做贼似的环顾四周，语出惊人。
江意致和陈书对视一眼，脸上挂起了茫然的表情。
这年头还有顾客主动抬价的？
“但是，你在单子上要给我写每台价格两千七。”司机眼睛里闪过一丝狡诈，说话的声音很小。
弄虚作假吃回扣！
江意致原本是国营厂的一个小主管，对这种手段烂熟于心。
他看向司机露出了同道中人的认可。
“哈哈，兄弟有头脑呀。”江意致眉开眼笑，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我都给你兜住，要是你们公司的人来问，我保证照两千七的数字说。”
他甚至还提议改成两千八，让司机多拿点回扣。
人家主动提价，江意致自然想着投桃报李。
眼前的一幕令陈书暗暗心惊，一股不安涌上心头。
“不，就两千三。”陈书拍着桌子义正言辞呵斥道：“我决不弄虚作假。”
江意致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望向陈书，“你疯了？有钱还不赚？”
陈书脸色一沉，坚定不移地说道：“价格谈到多少，这是我的本事，其中的利润我拿得心安理得，但是要我配合搞鬼，做这种没诚信的事情绝对不成。”
司机气红了脸，站起来拍着桌子叫骂，“你小子别不知好歹，信不信我不在你这里订了！”
此话一出，江意致大急，这么大个单子要是因为陈书的顽固而跑掉，那想哭都没地儿哭。
“陈书，你特么的有病是吧？亏的钱是公家的又不是你的，人家提价是给我们面子，配合做点小事都不行？”江意致一把揪住陈书衣领，双目猩红，咬牙切齿。
“不行，这事儿没有商榷的余地，我绝对不干弄虚作假的事情。”陈书冷喝，毫不留情地推开对方。
江意致火冒三丈，“混账，你脑子被驴踢了不成？别忘了，这家店是我出的本钱，我说的话才算数。”
司机坐在一旁不慌不忙，乐呵呵地看着好戏。
“那你尽管应承，反正我不组装就是。”陈书油盐不进，盯紧司机道：“你真想要，我两千三卖给你，但如果你执意要拿回扣就请现在离开。”
“你确定？”
“决不后悔。”
“好好好。”司机脸色平静，指了指陈书，大步走出店门。
江意致阻拦不住，沮丧地瘫坐在桌前，他不甘地冲陈书咆哮，“你到底怎么想的，以前也没见你这么顽固呀。”
陈书眼眸深邃，幽幽道：“你信不信，如果我们真的答应，这生意绝对做不成。”
“什么意思？”江意致很疑惑。
“又不是圣人，真有钱赚我当然不会放过。”陈书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微笑，“但那司机演技不行，很明显是来试探的。”
他把心中猜测与昨晚宴会上的事跟江意致说了一遍。
“你的意思，这司机是某个大老板派来的，人家老板早就清楚大致价格？”江意致瞪大眼睛，倒吸一口凉气。
“那还用说嘛，司机又不干这一行，他能脱口而出两千这个价码？肯定是咱们房东老板透露出去的。”
陈书淡定地晃动茶碗，轻啜一口。
“万一他是碰巧说到两千这个数呢？”江意致脸色青白相见，不甘心地追问。
“司机的表现有着三个漏洞呢。”陈书眼神明亮，冲他竖起三根手指。
“第一，他来的时间太巧，我们之前卖机子都是零售，唯独酒席过后的第二天来了个大批量订单。”
“第二，就当他说出两千这价是碰巧，可算下来，四十多台bp机价值也将近十万，你是老板会派一个小职员来谈吗？”
“第三，如果你有注意的话，在我们吵架时他完全是一副看戏的样子，走的时候也一脸平静，太可疑了。”
江意致打了个哆嗦，听完分析，他也察觉到其中蹊跷。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内心已经意识到，恐怕陈书说的才是正确的。
可一想到曾有笔十万大单从眼前飞过，自己却没有抓住，江意致心里还是很难过，“照你的意思，他肯定还会回来，哼，要是没有，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一脸郁闷地起身，跑到隔壁商店跟人打歪胡子纸牌。
时间来到正午。
出租车又重新开回了店铺门口。
司机扬了扬眉头，笑着对陈书说：“小子，算你会做人，我们老板认可了你，上车去我们公司谈。”
江意致瞅见车子的第一时间就赶了回来，听见这番话，两眼大放异彩，惊奇地看向陈书。
简直神了，真让这小子说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