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形东刚走，方志尧电话就来了。
“小佟！明天中午有个约会，你一定要来。不许迟到，不许找理由，否则方总不高兴了！”
佟灿灿把嘴里的话咽回去，笑盈盈地说：“谁说要迟到啦？谁要找理由啦？方总你不带这么诋毁下属的，这样很伤人的哎！”
“哎对嘛！我把地址发给你。不见不散。”
佟灿灿忿忿地把电话按掉，手机甩到沙发的角落。窗外的夜晚一如既往的美丽，星星点点的亮光汇聚成五彩缤纷的夜景，每一处光亮处，也许都有人在狂欢。
佟灿灿突然就很怀念过去的日子，无忧无虑，不用为任何事操心，甚至不用顾忌任何人的感受，不是谁的谁，也不用承担作为谁的责任。那时候自己就是狂欢的一份子，从不认为恬静是一番享受，现在恬静的夜晚看似就在眼前，只有佟灿灿自己知道，眼里的恬静和心里的恬静根本不是一回事，原来的生活才是最恬静的。
因为身上多了一份，或者好几份责任。人若负重前行，腰背又岂能挺直？
佟灿灿准时准点出现在方志尧约定的咖啡馆里。
方志尧订的是最里面最大的一个面朝阳光的开间，既能和其他桌保持距离，又保有咖啡馆原有的烟火气。佟灿灿边向方志尧招手边忍不住赞叹：“方志尧居然也懂点情调嘛！”
“你怎么才来！人家马上到了！”方志尧的话语里只是对下属的一点教育一点嗔怪，并不让人讨厌。
话音刚落，方志尧突然变了一副大大的笑脸，冲佟灿灿脑门后面一阵媚笑，胖胖的身子很灵活地从佟灿灿身边一路小跑过去，佟灿灿把包放下，回头看见方志尧领着一个中等身材、眼睛很亮的人进来了。
“介绍一下，陶明远陶总！陶总，这是我们公司的佟灿灿，我的同事。”
“你好！”佟灿灿笑着伸手上前。
“你好。”陶明远并不伸手，而是淡淡地笑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佟灿灿的手很尴尬地缩回去。
方志尧把座位帮陶明远拉开请人入座，然后招呼服务员上茶上咖啡。“陶总，这家不是网红店，是名副其实的咖啡店，已经一百多年了。我晓得你刚回国不久，地道的地方还没转完，所以特意定了个位置。”
“谢谢。”陶明远还是淡淡的微笑，礼貌地过分，一副与人保持千里之外的样子。
磨好的咖啡热腾腾地端上桌。方志尧看上去很兴奋，鼻头光亮的一闪一闪，红光满面地说：“陶总，我们见一面实在太难了！你真是太难约了！现在紫仁医院早就和从前今非昔比了，鼓楼医院的师资都比不上哦！现在你若说自己是金州的第一把刀，没人敢说自己第二！听说排队的病人从金州都排到广州了，你就是这个字：牛！”方志尧竖起大拇指。
陶明远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一点都没有被奉承后的优越感，小口抿一下咖啡，放下杯子说：“方总，你不是约我谈内镜系统上线的事吗？你们的方案有没有带来？”
“哦！”方志尧愣住了，“这个……系统上线的事情是我们和信息化中心联合在做，方案还在董事会办公室审批，过不了几天就下来了。只要您这边有合作意向，我们的进度绝对能赶得上。设备的具体参数和功能我回头发到您邮箱里，方便您这边内部讨论。”
“好，也可以，那我先告辞了。”陶明远站起来要走，方志尧急了，用胳膊捣佟灿灿，佟灿灿张口就喊一句：“慢着！”
三个人同时愣住了。
佟灿灿慌乱地理一下刘海，冲陶明远粲然一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属虎的，嗓门比较大。呵呵。您要不再坐会儿，来都来了，我作为一个新人，好不容易和我们方总跑一回业务，头一回哦！您这三句话就走，对人打击太大了！”
佟灿灿恢复了往日的伶牙俐齿，还作出很委屈的样子。
方志尧顺势从架子上拿一块蛋糕推给陶明远，笑哈哈的。“陶总，别见笑啊！小姑娘脸皮薄，你看刚才急得！你尝尝这个，他们家的经典，三点以后就没货了！”
陶明远既不说话，也不生气，反倒很欣赏地看了佟灿灿一眼。
聊天聊到一半，方志尧突然变戏法一样从后面的包里拿出一个丝缎包裹，看上去像是一包上等茶叶，也有可能是一个装着糕点的锦盒，谄笑着推到陶明远面前说：“陶总，听说最近你父亲身体不好，还在上海看病。知道你是个大忙人，我就不绕弯子了，这是给令尊的一点心意，另外上海的那家医院也是我们的老熟人了，如果有什么需要，你尽管开口。”
“你这是什么意思？”陶明远的表情很惊讶。
“没别的意思。大家都是朋友了嘛！真的是一点点小小的心意，我们第一次见面，你若不收，我们美女又要伤心了哦！”
佟灿灿趁机加码：“是呀！现在交个朋友都这么难，是个东西都说成送礼，正常的人际交往都被扭曲了，您看您，握手都不给握，生怕我吃了您。”眼睛水汪汪的，还微撅着小嘴。
陶明远不为所动，冷笑一下，一本正经地把东西推回去说：“不好意思，我是来谈正事的，这个东西我不能收，以后也不用麻烦。告辞。”说完起身就走。
方志尧连忙去送，佟灿灿没好气地坐在位子上没动。等方志尧一脸沮丧地回来，佟灿灿哼一声说：“这个人软硬不吃，干脆就算了，再争取其他人就是了，有什么了不起的！瞧他那样！猪鼻子插大蒜，装得二五郎当的样子，很讨厌！”
方志尧点上一支烟，狠狠吸一口说：“争取？还能争取谁？得罪了这个就得罪一批人。”
“得罪谈不上吧？不收礼也就算了，还送出罪来啦？”
“这种人，什么都不缺，清高得很，我跟你说，无欲无求最难办。有所求才好投其所好啊！唉！枉费我这包钞票了。”方志尧无限遗憾地拍拍包裹。
“什么？这是一包钱啊？啧啧，方总，你真舍得！”佟灿灿突然对方志尧充满了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