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过去了很久，又好像只存在于顷刻之间，夜半投洒于他帽檐阴影之下的昏黄灯光，翻页时指尖不经意碰触到的乳白瓷盘，又或是一抬眼回下头就能窥见的人，一同随那日的大风破碎幻化在了时空长流。
少年面无表情，垂眸望着一张很普通的照片，攥着相片的指尖有些泛白，照片有些褪色，像是过了很多年，又像是被人反复摩挲过成百上千遍。
不太寻常的是，构图不太合理，照片里只有少年一个人，他面上没什么表情，微抿着唇，围巾被拉下露出来大半张脸，湛蓝色的眼睛却没看向镜头，颇有些不自然地望向别处，似乎有些难为情被压了下去。
他整个人站立于机位右侧，相片中左侧空出一大部分，总让人觉得缺了点什么。
缺了点什么呢。
一边高一边低的肩膀，靠近图片中心塌下去的肩膀，刻意往周遭看，不敢对视用余光暗自窥探的眼睛，往身体外侧留过大缝隙的臂弯，有些绷紧僵直的身体。
也许，是缺了一个嬉皮笑脸状作不经意挽住他冲镜头那边比剪刀手的人。
故意的吧，少年有些自嘲地想到。
有什么好喜欢的呢。
有什么好喜欢的呢
有什么不好喜欢的呢。
很多片段突然闪回在眼前，一幕幕交错，声音杂乱钻入脑海。
“好的宝，俺明天再来看你！”
“没什么，单纯喜欢你。”
“哦，我真喜欢你！”
“老子真特么喜欢你。”
“真喜欢你。”
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密密麻麻全都是喜欢你。
有什么好喜欢的呢。
有什么不好喜欢的呢。
少年少年口中无声溢出一声叹息，满室昏暗里，他缓缓抬手拉下了帽檐盖住了脸，沉默着把自己埋进黑暗之中。
x年x月x日，不知道是那个人离开的第几天，清晨他的桌上凭空出现了一张白色的信笺，上面压着一根小小的、粉色的奶酪棒，他最讨厌的口味。
他低头望着手中的奶酪棒，无声地抿唇嗤笑了一瞬，眼眶却骤然发红，眼神滞了些不可置信的意味，盈上了星星点点。
他张了张嘴，好像很多话从喉中溢出，最终只是哑声闷笑着攥紧了手中的信笺，他睫羽低垂，眸光晃动，似烛火明明灭灭。
信件很简单，只写了一句话。
“我想放你走了，抱歉。”
唯一的一句话也被什么东西砸落晕染开。从此山高路远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