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他引以为傲的成绩被苏愿打压得不要不要的之后，分数就成了李文武心中永远的痛。
此刻被苏愿戳中痛点，不亚于被人踩到痛脚。
李文武气得浑身发抖，脖颈处青筋暴起，双目含火似地看着苏愿。
那眼神，巴不得把他给活剥了。
苏愿觉得他已经魔怔了，担心他会失去理智做出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情，忙转身离开。
没走几步，身后李文武说出的一句话，让苏愿迫不得已停下来，转回去，压低了呼吸，尽量平静地说：“你刚说……我和秦西铮怎么了？”
李文武见苏愿终于露出紧张的情绪，得意地哼了一声，自认为抓住苏愿的把柄，就能够将他诋毁到万人踩的淤泥里。
他用着高人一等的骄傲姿态对苏愿说：“我看到了，你们两个在天台上举止亲昵地拥抱，没想到你们居然是这样的关系，真是让人恶心，依我看，菁菁还真是瞎了眼，居然看上秦西铮这么个东西，我呸！一个喜欢男人的变态，也配跟我争。”
有那么一瞬间，苏愿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手足无措地想着，他和秦西铮的事情被人发现了，该怎么办。
然而当听到李文武诋毁秦西铮时，那一股气愤逐渐将事情泄露的惊慌压下去，反倒没那么害怕了。
他毫无畏惧地跟眼神疯狂的李文武对视着。
“你有资格说别人吗？自以为高人一等，其实你内心比谁都要自卑，靠着踩低别人来衬托自己，真是可悲又可笑，”苏愿怜悯地看着他，“你说秦西铮不好，但是他有一群愿意为他赴汤蹈火的兄弟，你有吗？他有一颗赤诚的心，你有吗？他有自己独特的人格魅力，你有吗？你除了成绩，还有什么能让别人记住你。”
像李文武这样的人，既希望自己是人群的中心，却又不愿意先去了解其他人的内心需求，说不好听，就是自私自利，只想自己得到快乐、满足，却不顾及他人的死活。
但凡他在培优班里，有设身处地地替他人着想，跟大家友好共处，也不至于一个聊得来的朋友都没有。
可以说，陷入如今孤身一人的境地，也是他咎由自取的。
虽说输给苏愿两次，但他李文武仍然是培优班的第一名，他的成绩依旧是斐然的，只要脚踏实地地去努力，赶超苏愿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他就是没走正确的路，反而钻进了怨天怨地、妄自菲薄的死胡同。
谁会可以靠近一个整日里充满着负面情绪的人，李文武这就是在把自己往死里整。
李文武望着苏愿的目光里满是不屑：“你维护他不过是因为你们之间有见不得人的关系，还真当他秦西铮有多高风亮节，他身上背负着什么东西，你了解吗？你把他说的那么好，但你知道他是个杀人凶手吗？别人怕他，我可不怕，因为只有我看穿了他的把戏。”
苏愿被李文武说的话整的愣住了。
“杀人凶手？你到底什么意思？”
秦西铮怎么会跟杀人凶手这个词挂上关系……
苏愿心中有些不安，仿佛自己无意中打开了某个名为潘多拉的魔盒，接触到了不该被他所知悉的一些片段。
李文武看到苏愿仿佛遭受到巨大打击，表情正处于崩溃边缘的模样就觉得舒爽。
他过得不开心，那让他郁郁寡欢的人更加没资格过得开心。
他这次来，目的非常明确，就是来膈应苏愿的。
“你看，你将他当成自己人，他不也对你隐瞒了那么多事情，他从没跟你说过吧，他曾经亲手杀死一条鲜活的生命，就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他这样的人，早就该下地狱去了！”
李文武越说，模样越发癫狂，像极了从某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疯子。
苏愿不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但是听到的每一句，都仿佛烙进他心里，化作一根尖锐的骨刺，存在感不强，却让人不得不在意。
他上前一步，想让李文武说清楚这其中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奈何李文武压根没打算告诉苏愿，折辱了秦西铮，又打击了苏愿，这让他备受满足，并不回应苏愿的问题，反而看戏似地催促苏愿：“你去问他啊，看他会不会告诉你。”
看着李文武狂笑着离开的背影，苏愿的脚仿佛跟地板黏住了，他一动不动地看了半晌。
直到上课铃响，下一节课的科任老师准备去教室上课，见到苏愿站在走廊发呆，才领着走神的他往教室走去。
“苏同学啊，看你精神头不是很好，怕是最近休息不太够，平日里除了学习，也应当要注意身体才是，毕竟健康才是革命的本钱不是……”
那老师嘴巴张张合合，苏愿却一个字也没听清。
宛若灵魂出窍般坐回座位上。
秦西铮察觉到苏愿的状态不太对劲，目光担忧地望着他。
一节课下来，苏愿全用来发呆了，直到课间，秦西铮见老师走了，才凑近苏愿，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圆圆，你怎么了？”
苏愿看到秦西铮眼里一片坦然，只有纯然的担忧，压下心中那些不好的猜想，略微不自然地回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以前的一些事了。”
秦西铮之前隐约能从苏愿外公谈起的话中了解到，苏愿在学校里大概是过得挺不好的。
他脑海中浮现起一抹单薄的身影，形单影只地游离在热闹的学校四周的角落里，顿时心脏刺痛了一下。
心疼得想握住苏愿的手，给予他一些温暖，然后告诉他，如今他已经不再是孤身一人，不需要忍受那些让他不快的事情。
然而手刚碰上苏愿的指尖，却被他闪躲开了。
捞了个空的秦西铮手掌停在虚空中半晌，无声地收回。
眼神却变得更幽深了。
“圆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秦西铮问的很是认真，略微沉重的语气，让苏愿心虚地撇开眼神。
“真的没什么，我只是纠结一些事情而已，是我妈的事，等我想通就好了，你别担心，对了，我放学后有事，想自己回去，就不跟你一起走了。”
秦西铮越听眼神越沉，虽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但是浑身萦绕的低气压，摆明了在告诉别人，他现在很是不高兴。
放学后，苏愿真的收拾好东西，一个人先走了。
难得跟老大一块踏出校门口的于奔纳闷地用胳膊肘捅了捅身侧的木杉，努着眼睛问他：“老大这是怎么回事啊？今儿个居然没跟苏学霸一块走，不太正常啊。”
比于奔了解更多内情的木杉当然知道这种情况不正常，他瞥了眼浑身冒黑气的老大，默默退后半步，隔出一段安全距离。
暗搓搓地想，老大怕是跟苏学霸吵架了吧…………
这边苏愿一个人沉默地回到家，迎上外婆微笑的面容，只能强打起精神来。
“挺好的啊，倒是外婆你，天气冷了，不要总是穿那么薄的外套在外头除草什么的，这些等我回来弄就好了。”
苏愿舍不得腿脚不灵便的外婆那么操劳。
“好了，外婆知道了，保证没有下次，你先上去做一会作业，等你外公回来了，咱就开饭了……”
“我知道了。”
苏愿上楼去，进了卧室，关上门，书包都没来得及解下，整个人虚脱般地俯身倒向床榻。
只要他一停下来，李文武的话就在他脑海中重复响起，被折磨得不轻的苏愿将脑袋埋进了枕头里，想借此让自己轻松一些。
奈何这个办法半点用处都没有，想起周末外公给他带回来的沙包，苏愿干脆起身跑到院子里，木搭的长廊上挂着一个白胖的沙袋，苏愿也没想起戴个手套什么的，站在它面前挥拳就是一顿乱揍。
结果毫无章法的打发就是把自己累得够呛，好在也成功止住了脑中无休止的联想。
当苏愿站在浴室的镜子前，捧起一捧清水洗脸时，他那个许久不曾联系他的妈妈终于想起给他打电话。
“喂？是圆圆吗？”
苏愿听着比起从前，温柔不少的女声，感到非常的陌生，半晌，才抿着唇，应道：“嗯，我是。”
“我是妈妈啊，还有一个多月就放寒假了吧？”
苏愿点点头，想起对面的人看不到，刚想说话，就听到话筒对面传来婴儿啼哭的声音，然后本在跟他通话的女人赶紧去安抚小孩，通话便只余下不甚清晰的吵杂声。
苏愿默默闭上嘴，好几次告诉自己要挂了电话，手却还是执拗地举着。
直到五六分钟后女人将孩子哄睡，想起她给大儿子打了电话，才重新将电话拿起。
“圆圆，还在吗？”
苏愿不知道该说什么，轻声“嗯”了一下。
“妈妈有事要忙了，寒假妈妈让你林叔叔去接你啊，先这样，挂了……嘟嘟嘟嘟……”
苏愿听着那头传来的挂线音，想起自己从头到尾只说了两个音节，心情逐渐低落到谷底。
既然不想跟他联系，又何必让他寒假过去呢，各自过各自的不是挺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