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你说话得讲证据......”
李守岁看着王大人，缓缓开口道，这种事情，他怎么可能承认，弄不好给自己安上一个谋反的罪名，那就是把自己放在不利的位置。
王大人默默地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须，眼前这个人，确实有些难缠了，怪不得，王都这么多人想他死。
“那你来王都干什么？”王大人盯着李守岁，缓缓说道。
“自然是来把王恒的事说清楚，不过最终断定还得是青州和王都的律法，还的是刑狱司的各位大人。”李守岁抱拳说道。
王大人皱了皱眉，这李守岁说话，真是令人心烦，明明是他质疑律法中尚未明确的地方，现在反倒把所有的东西都推到刑狱司身上来了。
若是自己按照原本的律法对王恒进行定罪，最终得到的不过是青州群众对刑狱司不近人情印象的加重。
若是自己不按照原来的律法断罪，那么，牵涉到的就不再是这一桩案件，后续更麻烦，以后出现同样性质的案件，还得刑狱司出面解释这些律法。
不论哪一种，刑狱司好像一开始就输了。
“我问你一个问题吧。”王大人叹了一口气，看着李守岁。
李守岁点点头，等着王大人的问题。
“之前在王都发生过一件甲级案件。”王大人说道。
甲级案件，这是最高级别的刑事案件，就连自家老师都知之甚少，这样的案件一般都是刑狱司和都察院联手侦办，一般会涉及到修士。
甲级案件的结果和过程从来不会对外公开，甚至内部的人都极少数知道，就算知道，大多数都对这些案件讳莫如深。
甲级案件的卷宗只有君主和刑狱司、都察院绝对的掌控者才能翻阅。
这种等级的案件，就连李守岁的情报机构都查不出丝毫蛛丝马迹。
“二十年前，王都出现了一桩修士犯罪的案件，这桩案件的受害者很特殊。
他们几乎全部都是对生活没有丝毫希望的那一群人。
比如屡试不中的书生、被迫委身青楼的红尘女子、落魄街头吃不上饭的乞丐、身患重症毫无希望治愈的病患、被人遗弃没有生存能力的老人等等。
这些人，在三十年前的王都，多如牛毛。”王大人缓缓讲述着，手指关节不断敲击着面前的桌子，盯着李守岁，仿佛在观察李守岁的反应。
“这不是挺好，现在王都很少看到这样的人吧。”李守岁笑道，虽然自己很不喜欢王都，但是王都却是很少看到这些可怜的人。
“你以为是二十年内王都的快速发展，所以才减少了这些现象？”王大人脸上带着嘲讽般的微笑。
“那还有其他的原因吗？”李守岁回道。
“就这么跟你说吧，自从君主印入修士进入朝堂，整个王都比起二十年前，一直在倒退，之所以你觉得王都在发展，完全是因为，十多年前，王都换新君王的时的骚动，王都只是在恢复而已，远远谈不上发展。”王大人指着窗外的王都，说道。
李守岁皱眉，不语，他知道这一任君主上任的时候出现过很大的骚乱，但是自己没有经历过，所以从来不敢妄加评论。
“说回正题，其实这个案件虽然是甲级，但是要查阅到相关档案是很容易的，毕竟这个案件涉及的范围实在是太大了。”王大人说道。
李守岁倒还对这个案件没有丝毫印象，估计是自己忽略了。
“二十年前，像这样的人，你知道王都有多少人吗？一万，整整一万人，当时王都的总人口才不过三十来万。”王大人停下微笑，看着李守岁。
李守岁心中一凌，将近一万这样看不到丝毫希望的人，这数量有些恐怖啊。
“这时候，王都街头出现了一个修士，我们后来把他称为造梦人。”王大人继续说道。
造梦人？李守岁思索头脑中，没有丝毫印象。
“造梦人，修士，擅长制造梦境。
他很突兀的出现在王都的街头，肆意宣传着一些令人着迷的话。
我记得怎么说来着......
去做一场梦吧，最好最幸福的那种，然后在这个梦里安心的逝去吧，不用畏惧人们说你逃避现实。
他们当然可以在现实中称王称霸、富可敌国、爱情美满，生活幸福，但是你们呢？
现实就是现实，你们凭借着残缺的身躯、弱小的力量，连一日三餐正常的诉求都是奢望。
你们不该是这样的，你们甘心这样吗？”王大人缓缓说道。
听到这些话，李守岁或许觉得没有什么，但若是被那些本就对生活充满绝望的人来说，肯定是有很强的煽动力的。
“那个修士定下一个规矩，只要完成修士提出的三件事，那么这个修士就能按照这些所想，制造一个完美的梦境。”王大人嘴角上扬，略带一些苦笑，说道。
“可梦境终究是假的。”李守岁说道。
“对我们来说是假的，但对于这些人来说呢？”王大人反问。
李守岁一愣，确实，这些因为各种原因，在现实生活中，永远不可能得到一些东西，但是在梦里，这些全部唾手可得，就像吸食黑药一般的烟客，他们早就对这些东西无望了，只追求精神上的满足，这是很恐怖的诱惑。
“有意思吧，这个修士也很有意思。
他从来不对普通人宣扬自己的事，甚至连那些不够绝望还有一些希望的人他也拒绝，他只答应跟那些完全绝望的人做交易。
三件事，其实也不难，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在那些人的能力范围之内。
如此轻松就能获得做梦的权利，连我都有些心动。”王大人笑道。
“那这......修士本身也没有什么错啊？”李守岁疑惑道。
“若是只让他们做梦，当然没有什么大错，但是，做这个梦最大的代价，是死亡。”王大人缓缓说道。
李守岁愣了一下，没想到会是这样。
“你的意思是这个修士谋杀了这群人？”李守岁问道。
王大人缓缓摇头，否定，说道：“这个修士在编织梦境的时候，跟这些人说的很清楚，代价是死亡，但你知道有多少人在知道这个代价之后拒绝的吗？”
李守岁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
“没有一个人拒绝，他们甚至连思考都没有，直接选择死去，就为了做一个好梦。”王大人笑道。
李守岁愣了一下，没想到是这个答案，这得对自己的人生多绝望，才能毅然决然选择死亡。
“你知道，因为这个修士死亡的人数有多少吗？”王大人问道。
李守岁摇摇头，他甚至不敢去猜，肯定是一个惊心动魄的数字。
“不多不少，整整一万，短短数月，王都几乎所有这样的人都选择了死亡。”王大人叹了口气。
李守岁心里顿时震惊，竟然能做到这样的事，短短数月，杀掉整整一万的普通人，这修士的修为该有多高，不过最为震惊的还是，有这么多人选择去死。
“我们找到这个修士的时候，他正在为每一个死者修建坟墓，整整两座山，密密麻麻全是墓碑，上面有着修士亲手刻下的每一个人的名字。”王大人回想起这件事，还是掩盖不住的震惊。
“他为了什么？”李守岁一脸疑惑。
“我们也想问，他为了什么。但是我们一靠近他，周围还等着做梦的人围住了我们，不让我们前进寸步。
所以，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继续杀人。”王大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