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茯苓并不觉得抱到了大腿有多高兴,毕竟成落玉到底什么想法她吃不准,自己唯一知晓的是此时依然成为了她的一枚棋子,她能做的,就是祈祷自己这枚棋子可以善终。
“奴明白了,只是,就算是小吏也算官员,赵国可有女子做官的先例?”
“自然是有的,你这乡野来的小村姑自然不知道,十年前的文伊人文大人官至二品,为太仆寺卿,那可是风光无限,只可惜啊!”
“可惜什么?”
“此事现在是朝中禁忌,我不能说,不过你往后终会知晓。你跟着刘尚瑛好好做,他虽板正,但看在我面子上会多照顾你的。”
“奴想问,都水监是真的缺水利之才吗?”
成落玉想了想,叹了口气道:“放在几年前,我大赵握着水利命脉,东边的梁国还得仰仗着我们过活,当年傅承为水利难得的奇才,圣上委以重用,朝中但凡有造诣的人皆入了他门下,可惜天妒英才,六年前他带着一众门徒去儋州治洪,洪水势大,连他一众十余人全部遇难,那时的都水监可不是现在这般不堪,修运河这种事还得交由我成家来做。”成落玉摇摇头,看起来很是惋惜。
进了偏殿气氛便活跃起来,大家你来我往的敬酒好不热闹。只是这种热闹比起在莅州显得拘束了不少,酒菜都是极好的,但在邺城没人敢放肆都规规矩矩。
洛茯苓觉得这一天简直能要了她的命,舟车劳顿不说情绪还大起大落,她突然想到成落玉说让她待在邺城进都水监,那她在莅州的四个兄弟岂不是没人管了,早先说好几天便回去,这要是回不了可有他们担心的。
许远宁看到她进来想起身拉她到身边来坐,但成落玉不给他这个机会,一直拖着她坐到自己身边和楚桓英相望。
洛茯苓连眼神都没给楚桓英一个,转头去寻许远宁,正好撞上他的眼神。许远宁坐得挺拔,眉眼间全然是不该属于这个年纪的淡然与沉稳。他看着洛茯苓目不转睛,好似喧嚣的酒席里只有她一人,举手投足,言笑晏晏,每一刻都牵动着他的心。洛茯苓沉了沉眼,对他笑了笑,于是他也便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
酒席一直到亥时才结束,席间大家伙儿的吵嚷没影响到洛茯苓的食欲,从开始一直吃到席宴结束。
最先离席的是成落玉,说自己头疼,也不回彦国公府去,只唤了阿嬷来送她去内院。洛茯苓在将军府并无住处,也不指望被人安排,寄人篱下实在难受,于是打算住驿馆或者客栈去,等成落玉休息好了再来找她。
楚桓英还想跟许远宁说话,却见他已经喝得没了意识。正好孝诚县主身边的婆子来请他,便也作罢跟婆子进了内院。
县主对宴席上的骚乱十分不悦,喝着茶道:“这落玉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女子不在内院待着,非要带着侍女去前院男人堆里凑热闹,还喝酒喝到头疼被扶回来。明儿个见了真要好好管教一番。”
“还不是母亲惯得,无法无天久了,长得再大也是孩子心性。”楚桓英也接了茶喝起来。
“你舅舅舅母走得早,落宁在宫里不用我们操心,就剩落玉一个了还不得好好看着,我惯着是想着她可怜能照顾便照顾着些,现在看却还得操心她心性不好最后嫁不了好人家,将来下去见了她父母没法子交代。”
“母亲不要这样说,您尽心便好。”
“你的终身大事也谈下来了,常林侯的嫡二女,金贵得很,我今日见了,哎呦漂亮得很,言行举止也很对我的胃口,侯府夫人见你也是喜欢的紧呐。”
楚桓英觉得腹部的伤口隐隐作痛,他抿唇笑着道:“母亲喜欢便好,儿子没有什么异议。”
县主慈爱地抚摸他的头:“我儿知我心便好,过些时日我便入宫去见落宁,叫她跟圣上说给你派道圣旨,选个好日子把婚成了。”
楚桓英点头称是,却觉得空气压抑得紧,让他喘不上气来,便起身借口酒喝得多了困倦,告退逃离了县主的房间。
张祎修和老于还算清醒,扶着醉得不省人事的许远宁上了马车,洛茯苓也顾不得避嫌跟着上车去照顾。
车内狭窄,老于在外赶车,三人坐车里便显得逼仄。
许远宁脸颊翻红眼神迷离,看起来是喝得太多了。不曾想刚离开将军府的范围他便端正地坐好,摆明了醉酒是演出来的。
这样的应酬确实叫人不愉快,他演戏便演了洛茯苓也不想埋怨,但看他这前后两幅面孔还是打趣道:“演得不错,这身段软的堪比乐倌儿,实在叫人叹服。”
许远宁自嘲地摇摇头:“没有办法的事,不演一演今天就走不了了。”
洛茯苓有些局促,从腰间摸出一个小香囊递给他:“给你醒醒酒。”
张祎修嘴脸皱起来好奇道:“你们这么忽然就这般亲密了。哪一刻发生了我不知道的事?”
“你是我什么人我得什么事都让你知晓。”许远宁轻哼一声道。
张祎修这便乖乖闭了嘴,小脸皱吧得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许远宁这么可怕吗?”洛茯苓觉得有些好笑。
“倒是不可怕,不过你放尊重些,大人今日被封赏,现在也是将军了,你横竖得唤一声大人吧。”
“这么厉害,那你有受封吗?”
“当然,我现在是辽云参将,手下管着三千多人!”
“那以后我得叫你张祎修大人。”
张祎修嘴角上挑得意地笑一笑:“那是。”
“方才那人什么来头,见了你像见了自己死去的老婆似的。”
洛茯苓喉头一梗差点吐出血来,慌忙摆手:“你也放尊重些,那是教我读书的老师。”
“我看那小白脸看你眼睛都直了,绝对是对你不怀好意。”张祎修挑事不嫌热闹多,就见许远宁弹坐起来,眼神忽然凌厉起来。
“你不照镜子的吗,你那模样还好意思叫别人小白脸呢。贺白他与我而言只是故人,只是老师,怎会对我不怀好意。”
张祎修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不了解男人,男人想什么只有男人最清楚。”
“哦?是吗,张祎修大人莫不是也有了喜欢的姑娘。”
张祎修赶忙摆摆手:“你可别乱说,我啊,跟着我家大人打两年仗,等大人不愿意打了,我就辞行去山里做道士去。”
这话可太叫人想入非非了,洛茯苓眯起眼看了看许远宁。许远宁倒是无所谓地打了个酒嗝,心底还在盘算着贺白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