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失笑，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眼底划过一抹心疼，“哀家倒是盼着你能聒噪些。”
其实这孩子小时候也是淘气的，可惜出事之后就性情大变，越来越不爱说话，却又早早地懂了事，小小年纪就承受着毒药的折磨，身体一日差过一日，汤药不断，却为了不让长辈担忧从来不哭不闹，偶尔精神好些还时时来陪伴她，旁的皇子四肢健全也没他来的勤，这样的孩子她怎会不心疼。
抬眼见瞟到杜云杨，太后的神色顿了顿，“杜神医，老四的毒……”
杜云杨和白薇正在准备太后施针的事宜，闻言停下了动作，“回太后，草民研究了多日，发现殿下的毒并非很复杂，只是有其中两味解药颇为难寻，就连太医院都没有，草民正准备禀告皇上呢。”
太后眼底一亮，正了正神，“你说说，是何解药？”
杜云杨难寻，不代表皇家也寻不到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皇帝下令，她就不信会找不到！
“是雪莲。”杜云杨垂着眸子，“此药是配制解药的关键，殿下想解毒非它不可。”
白薇神情一顿，也垂下了眸子。
当年医谷的事可是跟雪莲有直接关系。
难怪先前师父言谈间一点余地也没给二皇子留，四皇子才是契机啊！
这事搬到明面上，以后师父就能正大光明的打听关于雪莲的一切，压根也用不着接近德妃，也不用买二皇子的帐！
“雪莲啊……”太后怔了怔，眉心紧紧地皱了起来，“早年宫中倒是有一株，可是已经被哀家用了，……”
“杜神医，非要雪莲么？就不能用旁的代替么？”
“回太后，万物相生相克，那雪莲正好是殿下所中之毒的克星，无法替代，加之殿下体内的毒拖了这么些年，身子已然亏空，雪莲功效之强大解毒时能让殿下免受许多苦楚，如果没有雪莲……”杜云杨顿了顿，缓缓道，“草民无法保证殿下的毒能解。”
“这可如何是好，就连哀家先前用的都是番邦进贡之物……”太后揉了揉眉心，“那些太医们简直太没用了，竟然连雪莲能替哀家的孙儿解毒都不知道，早知道哀家就不用了……”
她不过是头风而已，可是烨儿……
“皇祖母，您别自责。”四皇子握着她的手摇了摇头，“既然上天让杜神医出现在皇宫，就一定是给孙儿留了活路，雪莲虽然难得却并非绝迹，我们只管尽人事。”
余下的，就看天命吧。
他是很惜命的，老二有一句话说对了，他就是不为自己，也不想母妃将来失去依靠，便是他活着是个残废又如何，至少母妃还有他这个儿子，至于腿，废了便废了吧他早就接受了。
他的语调十分平静，便是这样的事情也没让他的情绪有过多的波动，看着眼前剑眉星目的少年，太后眼底满是痛心。
如果不是这档子事，她的烨儿会是所有皇子中最最优秀的，如今却连保命都得看天命了吗？
良久之后，她才平复了心绪，“你不是说需要两味药吗？那另一味又是何物？”
“另一味是金线莲，稀有程度不亚于雪莲，但草民曾在机缘巧合之下得过一株，保存至今，可以为殿下入药。”
那是给江言铮的六姨解毒时剩下的一株，被白薇种进了空间，过去这么久早就培育了很多了，并不像杜云杨所说的那么稀缺，但这话不能为外人道。
越是稀有，皇家才越是会买账！
果然，太后眼中闪过一抹亮光。
“既然难得，哀家定然不会亏了你的。”她摆了摆手，唤来嬷嬷，“你去将皇上请来。”
“老奴领命。”
这时候的宏德帝正在勤政殿批折子，听闻太后有请，丢下手中的折子就赶了过来，等他到福寿宫时，杜云杨已经为太后施完了针。
在听完这一系列的事情之后，宏德帝也皱起了眉头。
“朕这就命人去寻，只是老四的身子……”
雪莲哪有那么容易寻到，就算有朝一日能找到，可是老四的身体已然是强弩之末了，他可能坚持到那一天？
他看了四皇子一眼，眼中闪过一抹惋惜。
老大的痴症就连杜神医都不敢断言能治，怕是悬了……
如果老四能站起来，他应该是太子的不二人选，他自小就比任何皇子都聪慧沉稳，又有一颗仁心，所有皇子中性格最像他的便是老四了。
最主要的一点，宸妃与皇后亲近，老四也与老大关系融洽，唯有老四上位，他才会对皇后与大皇子的未来少些担忧……
可惜，天下怎会掌握在一个不良于行的人手中，便是他愿意，群臣也不会答应的。
“回皇上，雪莲通常生长在极寒之地，照此目标去寻或能少走些弯路，另外，草民也会竭尽全力为殿下医治。”
“极寒之地……”宏德帝瞧了杜云杨一眼，“那便是径直往北方去了？”
“正是。”杜云杨点了点头，“尤其是雪山深处，找到它的几率会更大一些，不过……”
见他说到一半神情有些犹豫，宏德帝蹙了蹙眉，“不过什么？”
不会是还有什么难处吧？
杜云杨低了低头，“是这样的皇上，草民是觉得既然是番邦进贡之物，那何不用大越的珍贵之物去番邦换取，这样总比漫无目的地去寻找更快些。”
“你说的倒是轻巧。”宏德帝苦笑了一声，“当年西域进贡雪莲时曾明言唯有这一株，便是他们手中还有，也未必肯拿出来。”
如果拿出来，那便是欺骗大越天朝了，他计不计较另说，西域总不会冒这种风险。
提到这个太后就有些恼火，“哀家当年就不该用那雪莲，明知道只有一株……”
那时候太医说有两株她的病就能养好，可是当时才有一株，早知道不用好了，也能留着救命啊！
“母后，事已至此您还提这个做什么。”宏德帝无奈道，“即便当时不给您用，那雪莲朕也是留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