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我在想。
我若是个骨科医生就好了,有那么多题材可以写。
骨科病人两大类:意外、非意外。
五比五吧。
车祸的,跳楼的,打架的,工伤的……
在日记里,我写过一个雁过拔毛的故事,小姑娘不到20岁,在流水线上把手指割掉了一个,小姑娘长的不漂亮,还有点胖。
治疗花了3万来块钱。
老板算是本地知名“企业家”,内心深处可能觉得这3万元太委屈吧?毕竟小姑娘属于违规操作。
事后,他把她给睡了。
就睡了那一次,算是报复。
我咋知道的?
我是他们的树洞,我也很理解他,当一个男人认为自己的付出不值时,就会选择报复、宣泄,未必是因为喜欢,只是觉得,妈的,我花了3万块钱,总不能什么都捞不着吧?
这样的故事,我能写一箩筐,例如男人车祸脑死亡,医生怂恿妻子签字“捐”所有能用的器官,心肝肾眼,家人都不知道,以为火化了,两三年后,女人已经改嫁了,又生娃了,男人那边才知道,老父母去找女人闹:你这个畜生,竟然把我们儿子给卖了……
这个,我也写过,而且男人这边跟我们还有瓜葛。
在骨科住院时,我住单间,一天三百块钱,保险公司不报,我是这么想的,我宁愿多花点钱,我也不听他们打呼噜还哎呦哎呦叫,特别是老年人,一点都不收敛,也可能是的确难以忍受,整个晚上就跟杀猪似的。
但是,又有个问题,住单间太无聊,我就整天串门。
隔壁有个老头,一看就是酒鬼,脸上就写着,他股骨头坏死,来做置换手术,陪床的是儿媳妇,儿媳妇略胖,一看就是女强人,在他们家应该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他们病房三个人。
另外两个,一个膝关节置换,一个骨质疏松性椎体压缩性骨折。
这玩意,也有羡慕链。
腰椎手术肯定是最大的,按理说,这个病一般是老年人才得,这个病人也就是50岁出头,一看也是个生意人,很体面。
媳妇很贤惠,嘘寒问暖。
他羡慕谁?
他羡慕隔壁病床的,你们那都是小手术,换个关节而已。
我这个,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下手术台?
股骨头羡慕膝关节。
在股骨头看来,膝关节手术算个p?
三人里,年龄最大的是膝关节,75岁了,走路一瘸一拐,疼痛难忍,孩子们也孝顺,决定给置换了,据说能用个一二十年。
我们先来说股骨头。
股骨头的儿媳妇对我产生了好奇心。
为什么?
几乎,每天,一到探监时间,总有读者会来找我,给我送花,送鸡蛋,送牛奶,护士们好奇我是做什么的,我就给了她们一个最合理的答案:我爹,当点官。
原来如此,怪不得呢!
儿媳妇好奇以后,她自然会找护士打听,护士就以讹传讹,告诉了她,于是,儿媳妇总是找我聊天,最初是在走廊里聊,只聊病情,后来去我单间聊,我单间还有个陪床的,不是我媳妇,别人的媳妇,她精神有点问题,非要照顾我,我媳妇还挺开心,觉得不用自己伺候,真好,关键是我媳妇也没在家,带孩子去澳洲游学去了。
皆大欢喜。
这些,我在《我和我的女朋友们》里写过,主人公叫红毛。
有兴趣的,自己去找来读读。
儿媳妇跟红毛一聊,还有不少交集,毕竟我们是小地方,凡是活跃的人,一说都认识,红毛是土著,她爹也活跃,她认识的人比我多。
我推测,儿媳妇是干保险的。
因为,她总是动不动就提报销比例之类的。
她问我有没有保险?
我说,有,另外,我这个也不用保险,我是让人打骨折了,人家会赔的。
她给我科普,他们公司有个什么住院险,请专家、住vip病房,都报销。
儿媳妇来我们单间串门的频率越来越高,她也有一颗八卦的心,她弱弱的问我,意思是父母咋没来看你?
我说,他们工作都太忙,最近不是在创城嘛,天天开会,打电话给我,你好好养伤,早日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我父母知道我住院不?
知道。
他们也想来,我不让,我不希望他们担心,我给他们科普,我就是剪个指甲而已,你们年龄大了,照顾好自己就行了,我们也长大了,自己能照顾自己。
我姐来看过我,应该是替我父母打探虚实。
看我活蹦乱跳的,释然了。
我这种人,就是截肢了,也不安分。(日本残疾作家无四肢还劈腿外遇对象超50人)
我现在想想,那时还真的很有意思,不光是外面的读者,医院也是我读者大本营,我在这里的同学也多,他们也会来看我,没办法,谁让咱父亲当点官呢!
我爹的名言是:谁来过,送过什么,记不准,但是,谁没来,记得很准。
我爹这种人,就应该被双规!
我问儿媳妇,你公公是因为什么造成的股骨头坏死?
她说,医生说,喝酒。
我问,一天喝几碗(本地人喝酒用茶碗,从而茶碗就成了酒量的量杯,这个茶碗比较大,一碗是25两)?
她说,一天,从早到晚,没有清醒的时候,早上一睁眼,先摸酒瓶子。
我问,一天能喝多少?
她说,两斤。
我说,是个人才。
她说,绝对的。
我开过酒行,也开餐厅,酒水这个行业有个特点,多是长跑运动员,你随便找个酒行一问,干了十年二十年,为什么?
说明,他们是盈利的。
你看我们羽毛球比赛,全是酒商赞助。
酒行为什么这么有生命力?
因为,酒是所有成瘾商品里,唯一不限制流通的。(烟草限制)
带我入行的哥哥讲,明星能戒掉毒瘾也戒不了酒瘾,因为酒瘾太容易满足了,随意一个小卖部就能买到酒。
对于老百姓而言,股骨头坏死的第一诱因,是酗酒。
儿媳妇这种,算是孝顺的,能给老头做个手术,让老头再站起来,在农村,这类酒鬼的归宿就是轮椅,但是依然改不了,继续喝。
那,为什么又有年轻人会得股骨头坏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