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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三为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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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端,千山殿。金碧辉煌的寝殿,浮雕上鸾鸟龙兽活灵活现,月白珠子为隔帘。

    珠帘那侧案几上,摆置著妖殇岛酒楼剩半的酒肉,夜权澜沉稳端坐如深海,隆起的肌肉是生机绵延的巍峨群山,

    暗卫依令将教主与天仙儿俩餐食带回来,夜权澜只留下小家伙午时碰过的几盘与圆圆滚滚珍珠米。

    从阔袖暗袋里取出小盒午时他私留下的脆酥。半截食物缓缓挨近禁欲轻抿的薄唇,隽疏面上闷红,热闹街市买的花生酥,浓郁大花生混著丝丝酥甜香气,于夜权澜而言太过蜜甜他不喜,但是小家伙咬过他就能接受。

    以前俩人吃白馍馍,欲千小口小口撕著吃了一半给他,夜权隽疏接过三两下就咬吞入腹。

    将花生酥越拿越近,铁柱身躯更加僵硬,面上闷红烧到脖颈耳骨,唇畔冷线终于碰到了下,隽疏心肝蓦地钝痛他没舍得吃,这是千千活著的证明。

    掌上内力蒸腾残羹冷炙热气氤氲,隽疏把素菜吃过。英武高大男人躬亲去洁洗碗碟,身上的肌肉结成硬铁,他再一一擦拭干净她触用过的碗具。

    高大健硕汉子走进暗室,把东西分类放进他的“百宝箱”,就近取出纸笔,分别写明物什来由,坚如磐石的胸膛里滚烫心脏愈发噗通~噗通,她真的回来了,不再是夜权隽疏自我欺骗的幻想,南木欲千真的回来了。

    十数箱她的东西,新到碗碟旧到小袜套,大到女娃衣物,小到儿时毛笔,骨节大掌放进去一包鼓鼓囊囊的钱袋荷囊,收回手前磨挲细滑料子很舒服,

    千千做荷囊仍旧喜欢用浮光锦,熟习的喜好让高壮男人心下更有著落,安定。抚摩她把玩喜欢过片刻的玲珑小物什,他估著子徽的时辰,

    阖上钢铁箱箧,夜权隽疏并没有觉得任何不妥。

    刚毅大长腿沉稳大步离开。退出寝殿去到待客大堂,剑眉浓密蹙敛,铁骨铮铮汉子衣袖上的确有浅淡血腥味残余。

    比起餐桌挑鱼刺多些相处,夜权隽疏更在乎她的危急,故而先前膳房里,高大男人粗节长指才提前把鱼刺都细致清理剔除,剖作两面煎至金黄煲成奶白奶白的鲜浓鱼汤。四年中高壮汉子除终日不倦地习武,关于小家伙的喜好,他即便盲去双目也练的驾轻就熟。

    听她小口小口喝,夜权隽疏高兴得一切都值,那些幽微难明心意,四年中的暗无天日和一遍遍自责自虐一切都值。

    肾为先天之本,司一身之阴阳,脾为后天之本,气血生化之源。漂泊江湖隽疏自成半个良医,他要知道的,不是子徽在欲千那处的说辞。

    无内伤外损,却无端吐血。故等子徽煎配罐药汤后再来此一遭。

    ……

    瓢泼大雨,徐子徽整顿衣冠提步入殿,药童子收拢雨伞在外殿待候。

    高大男人坐在那里,空大的黄金殿,少了几分人气。怒风呼啸,落地窗外大雨倾覆,华贵黑锦不怒自威的气势坐在那就很庄严,走近金殿内发现寒风凛冽香炉燃尽,霸气又孤独,孤高寂冷。

    、

    不让人感到油腻和装腔作势,他就天生上位者的感觉。

    二人语至子时后,徐子徽拜别。

    望闻问切、号脉察舌流程走下,徐医郎诊出南木欲千脾肾亏虚、肠胃功能颇弱,外加贫血。但脉象只是行医一种,

    女公子脉象、体征、骨骼,有似生产过的妇人且落下月子隐疾。骨灰级的茶仙,能品出来采茶的时候有没有下雨,这样精微的感知力,医仙大夫也有。但他没有接触过从前女公子,无法断定骨姿先天后天,夜权教主关切溢于言表他看在眼里,这种他不能确定肯定的事,子徽实不好讲出猜忌胡言乱语。

    夜半,某山腰殿阙前。

    司徒泓缓缓打开橡木大门,果不出他所料。

    司徒泓提摆踏出矮门槛,向著高大挺拔的背影边走边道:“为谁风露立中宵,”朗声道,“为老朽?”

    细雨如丝,朦朦胧胧。夜幕漆黑昏暝,宽厚背肌凹凸不平夜权隽疏耳根暗红,转身,却是不答。觉有不礼,复而言他,“已是子时,夫子还未寝?”

    “花未眠,我未眠。”老者似洞悉般,侧身凸显门来,“进来罢。”

    一方案几,一香薰,两个蒲垫,一壶茶。

    对坐良久,无言。

    “夫子,吾有疑。”终于,夜权隽疏开口。司徒泓祥和微笑一如既往,视线交接他的弟子虽盲,司徒仍向隽疏颔首示意,“吾愿闻其详。”

    隽疏跪立长指执壶,为夫子倾上半杯。隽疏交递过去,立体硬朗五官深邃视线垂落,落在黑暗中某点位。

    隽疏视著身前的青玉茶杯,“如何洞察、自省己心?何谓友谊,何谓情?不知道为一人忐忑疑惑,喜怒无常,”夜权隽疏抬眸看向夫子,夫子正抿茶,

    “算不算心动。”隽疏严肃,认认真真在问。

    语不惊人死不休。这小子一席话,司徒泓差点被呛过气儿,偏偏对面的英挺轮廓整衣危坐、一本正经。司徒泓极缓慢地将口中余茶咽下。

    夜权隽疏面上不显,孔武有力的背肌挺拔,手臂肌肉绷实。

    他耳骨处的红却起起伏伏,一波逐一浪。未听得夫子回言,隽疏揣度是他说得囫囵吞枣、语焉不详。男人喉咙发紧硬著头皮又续道,“想靠近她,与她接触内心不自觉就愉悦;”

    “面对她会有更多的耐心,”朗俊玉面渐渐柔和,烛火摇晃,向来冷硬许久的高大阴影,夹杂有温柔味道,“慢慢听完她一小句话都感到岁月静好;”

    “想了解她和她从前经历,想帮她想保护她。”

    司徒泓放下茶杯,双手垂于膝上,静静倾听。

    “根深不怕树摇动,树正何愁日影斜。”

    “树大招风,酒香亦恐巷子深。”

    罢。如果非常清楚自己不是在“作恶”,又何惧被旁人当做“恶人”;道非道,证吾道。南木欲千踏上内殿台阶,内力蒸腾,衣裳干净飘逸。

    合体的长裙,在庭院殿沿的微风中摇曳生姿;

    她立案前磨墨沾毫,引笔书写一笺雪月,香熏骨脉。

    左手飞出信纸,阴影中黑靴少年心领神会稳稳接过,闪身离去。欲千裙纱轻轻飘动,软糯难束的鼓胀满满~越显纤腰袅娜,娉婷诗意女子眼底无波。

    正欲歇寝,南木欲千忽感到身后有道内息奔击而来,极轻微风响。

    仿佛若无其事,她掌心暗自凝力。掐准节点,千钧一发正欲转身击出,突听闻银链接碰的叮铃响,不动声色撤下动作,欲千被人从后面蛮横抱住。

    “師父,我好想你。”他试图控制声音的颤抖,可是控制不住,他好久不见師父!

    他喊她師父。欲千哪做得来教书育人这登子事。只大抵为不归教初始一两年,那时南木欲千十五六岁,她出教办事。路上捡了个又脏又臭、营养不良的毛孩子。

    他浑身破烂,蜷缩在斑驳墙角;周身甚至还残留不少血痕,新旧交错。南木欲千只是无意一瞥,但那小孩有一双明亮的眼睛。欲千漠不关心,收视线继续行路。

    踏出两步,她终是折返回去。

    难得的动了恻隐之心,南木欲千不过是施舍了怜悯,予他伤药。那小孩竟然一路跟著她,日月如梭至今。

    欲千还没往深了想,就被身后雄浑的的力道,搬转过身子。

    魔容蓝色,紫色,灰色渐变冷色调头发。青白的面颊。青紫色的唇。功法造就闭著略带著暗的红色眼影。若睁开,眼神中会尽是欢欣与激动!他恐怖得甚至丑陋的脸上,魔纹狂嚣跳动。

    在将她转过来的一刹——

    欲千看著眼前人,若她还是个常人,胸腔定有些无奈与气闷。

    黑发如瀑,魔容睡眼惺忪仍强打精神,少年的眼眸,明亮而清澈,没有一丝杂质,恰如熠熠生辉的星辰。他温玉面上的困倦之色,像好几夜没睡上安稳觉。

    南木欲千抬起手臂,魔容透亮又困乏的眼睛毫无防备望著師父。欲千嫩白指尖摘去他微乱发间几处嫩枝残叶冷声嗔问他,“临行前,本主与汝怎样交待?”

    魔容眼神一暗,有些委屈。“不准跟来西境。”

    “你呀,”欲千破了功,“也罢。但为师有要事收尾,”欲千严肃,“眼下须得去办。容儿先休息,切莫暴露自己。”她言音决断。

    魔容利落爬上床,心满意足的看著欲千一笑。

    南木欲千在床边侧坐下,素手搭上他脉搏,略微停顿后,欲千起身。是要离开的模样。

    魔容轻轻扯欲千轻纱柔软的袖角,“師父,东西容儿取到了。给。”大男孩青丝面如冠玉,像点了胭脂红一样漂亮有型的唇,天真灿烂的邀功。

    “原来如此。”欲千从他厚茧大掌中接过药草,“容儿好厉害。睡罢。”

    照样是绸缎一般的青发,他面色却已显出青白,唇青紫,魔纹放纵地跳动。在欲千面前,魔容缓缓安心地阖上他眼睑,“師父小心些。”

    南木欲千抚开他额头软发,予他掖好被角。可怖面容已显,当初那个又脏又臭、营养不良的毛孩子。

    如今还是瘦,却是身材欣长精魄的瘦。骨骼间都是力量。欲千熄灯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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