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九队很闲这件事情,即便秦观已经来了好几天了,依然没有习惯。
而对于他觉得九队很闲这件事情,众人回复他的是齐刷刷的一片白眼。
“很闲不好吗?我们很闲说明没有需要我们去解决的罪犯啊,只要罪犯都闲下来,世界将变成美好的明天。”余酒嘴里叼着根米花糖,他停下手里的斗地主,含糊不清地说:“再说了,九队也不是很闲的,只是你来的这几天赶巧了,有点闲。”
秦观认为余酒说得第一句话很有道理,但不是很相信他说的第二句话。
“你也别觉得闲,搞不定今晚大半夜的就来活了呢,谁也说不好。”
余酒冲秦观眨眨眼,嘎嘣一声咬断了米花糖。
我信你个鬼。秦观抽抽嘴角,冷哼一声。
但很快,秦观就被打脸了。
夜半,刚刚睡下的秦观被手机自带的电话铃声炸醒。
“老大?”
睡觉也要留根清醒的神经,这是他三年来的习惯,感恩于此,他在手机响起的瞬间便醒了过来。
伴随着防盗门关闭的哐当声,李砚洗的声音传了出来,“起床,出警。”
“啊?”
这个点?秦观把手机拿远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时间,十一点四十一分……还真是半夜,余酒,我信了你的邪。
“命案。”言简意赅。
“马上到!”秦观抓起钥匙跳下了床。
案件发生在老港村附近,离上次秦观去过的老港口不到五公里的距离。
没落的渔港,连带着周边一起沉寂。年轻人早早离开了老宅进城打拼,陆陆续续搬进了楼房,炊烟的归宿不再是碧蓝的苍穹,而是形形色|色的抽油烟机。留下的老人们抱着豁了口的瓷碗坐在家门口的小马扎上,背后的电视机里放着洗|脑却意义不明的广告台词,似乎这点声响就足以遣散夜晚的孤寂。
待聒噪的电视住了嘴,待昏黄的电灯闭了眼,这个村庄,便真的犹如死城一般矗立在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黑暗里。
安静而孤独。
直到骤然响起的尖叫打破了这片寂静。
行将朽木的老狗在路上慢慢踱着步,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尖叫传来的地方,又将笨重的脑袋垂了下去。
它早已失去年轻时嚎叫的热血。
男人连滚带爬的从芦苇荡里跑出来,颤颤巍巍地拨通了电话:“报警!我要报警!有人死了!”
出事的地方又远又偏,再加上正值午夜,出租车司机对此狐疑,无人选择接单。秦观甩着警|察|证问了好几个人、再三保证自己真的不是坏人后,终于有人愿意载他了。等马不停蹄赶到案发现场的时候,九队的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了,衣冠敷衍,看来都是被李砚洗从床上薅起来的。
“老大!”
看见李砚洗,秦观开心地挥挥手。
李砚洗听见他的声音,回身看他一眼,轻点了下头表示她知道他来了,然后又迅速转过头继续和身边穿着睡裤的路远说着话。她的衣服已经换了全新的,但似乎是刚洗过澡,一滴没干的水珠挂在发尾摇摇欲坠的颠了颠,划过眼睫毛滴落了下去。
另一边,不得不说,精致这件事还得是看路远,即便是全套的丝绸睡衣,外面依旧规规整整的套了件同色系的西装外套。
这让秦观想起曾在网上看到的一张照片,纯黑色的东德德牧,套着干练的黑色西装。
西装暴徒。秦观在心里贴着小标签。东德德牧那么适合金边眼镜,路哥应该也很适合金边的眼镜吧。
与之相对的是不远处,那个穿着黑色工字背心和格纹大裤衩的男人,是曲径。他蹲在地上搜寻着什么,手里的手电筒扫来扫去。听见秦观的声音,手电筒啪得一下扫在了秦观脸上。秦观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抬手挡住了刺眼的光线。
“抱歉抱歉。”曲径不好意思地笑笑,将手电筒朝向了地面,“秦观,你怕死人吗?”
“曲哥,我之前是……”
“算我多问。”不等秦观说完,曲径便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换上鞋套过来。”
趴在地上的那位应该就是受害者。秦观走过去蹲下双手合十小声祈祷了一声。
受害人看起来年纪不小了,灰白发色,皮肤松弛,就算法医还没得出结论,秦观也能一眼猜出致死原因——大概率就是后脑的伤口。那伤口就像是被用什么东西狠狠地挤压击打过一般,干涸的皮肉血液粘着发丝,一缕一缕,一块一块,样子实在算不得好看。
是类毛型异族吗?秦观看着那双藏在发丝间被生生剪断的耳根,陷入了沉思。
僵硬的面容,死不瞑目的双眼,在冷风吹过的水塘里泡得浮肿苍白,再一想到他也曾是鲜活的生命,令人心理生理双重性不适。
“还不错,余酒早就去一边吐了。”
曲径看了两眼秦观的反应,满意地拍拍他的肩头站起来,手电筒的光线冲着一个角落照了过去。
余酒还穿着白天那身衣服,大大的眼睛因为呕吐逼出了几滴生理性眼泪,脸色惨白得和受害者有一拼。
“你小子工作也有一年多了,怎么没点长进啊!”曲径笑骂道。
余酒是想反驳两句的,可实在是理亏,拿矿泉水漱了口就灰溜溜地躲远了。
那边李砚洗和路远讲完了话,走到秦观身旁,“看过了吗?看过了就让法医科的抬走了。”
她没有干的头发打湿了白色的t恤,浸出前胸后背一小片形状暧昧的黑。秦观红着脸小声咳了一下,脱下自己外搭的黑衬衫披在她身上,“老大,夜里凉。”
李砚洗不解,顺着秦观的视线看到胸前隐隐透出的蕾丝花样,又看看秦观明显发热的脸,啧了一声,上手给了个爆栗:“小崽子往哪看呢!”
但还是老老实实穿好了那件衬衫。
还好,身高的优势让这件衬衫没有变成袍子。
“我也是不明白了,你明明是在那种销金窟里呆了三年,怎么说脸红就脸红……”李砚洗嘴里念叨着,手向前冲着秦观只穿了黑t恤的领口比划了一下,空荡荡的领口实在无从下手,于是她叹口气,冲秦观招招手,然后踮起脚尖贴近秦观的耳朵,悄声说道:“哦我忘了,你、不、行。”
秦观气得翻个白眼,抬手就要抢李砚洗身上的衬衫,“你不穿还我!”
“穿!穿!谁说我不穿了!”
李砚洗死死护住身上的衬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