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皮火车闷热拥挤，远没有前世的高铁舒服。坐在冰凉的硬座上，可以感觉到火车的轮子碾过铁轨，大地一寸一寸的震动。
好不容易熬了小半天，火车进了吉市站。
两人出了站，又坐了半小时大巴，到市里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找了家小饭馆，看到上面的价目表，苏杨也是有些唏嘘。
炒猪肝35。
水煮鱼23。
牛肉面1块。
91年的物价，依然有计划经济的色彩，到了93年才取消。老百姓的收入都很低，普通工人一个月就100左右。
一斤肉一块多，一斤鱼几角钱，青菜甚至几分钱。
两人也是很久没下馆子了，点了两个菜，一个汤，吃得饱饱的。
算账的时候，徐伟发现，这家店已经不用票了。要在85年以前，是难以想象的。
加上两瓶汽水，一共花了六块钱。
谁又能想到，再过几十年，六块钱只能买两块豆腐。
“那些设备很久不用了，应该就在废弃的厂房里。一会，我俩就顺着大马路往北走，注意河坝边上废弃的仓库。”
苏扬依稀记得，前世和朋友聊天的时候，提起过吉市有个皮革厂。由于出了事故，没过多久就倒闭了，里面的机器设备多年不用，大概率还在仓库里面。
不过，还不能确定具体的位置，只能判断就在河坝附近。
就这样一边打听一边找，走的大汗淋漓，双腿都酸了，还是一无所获。
在这拥有上百万人口的城市，具有规模的国营厂子就有上百个，何况还是一个废弃的厂房。
这，无异于大海捞针。
“经过几次变动，原来的厂址肯定有了变化，那些设备是不是早就被卖了废品”
看到毫无进展，徐伟心里也没了底。
“不可能，应该就在这附近。”
苏扬竭力搜索着记忆。
“你们到处打听皮革厂的事，是要购买设备吗？那些皮革厂的设备，都在我那里。”
下午三点多，一个男子叫住了苏扬俩人。
穿了一身褪了色的蓝色工作服，看上去六十多了。很瘦，可很精神。
“真是太好了，我们正需要…”
一听设备有了着落，徐伟也是心里一喜，还要接着往下说，却被苏扬在背后拍了一下，暗示他不要说了。
“那倒也不完全是，就是受人之托。”
点点头，又摇摇头，苏扬淡淡的说道。
眼里露出疑惑的表情，老头盯着苏杨看了半天。
“你们要这些旧设备有啥用”
“这些设备大都年久失修了，没有利用的价值。就是一个朋友想拆件研究一下，并没有太大的用处。”
说完话，苏扬看到老头的表情，微微皱了下眉，看来并不是很满意。
“不过我们可以给你高于废铁的价格，这样你也免了些累赘，又能卖个好价。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下个店了。”
苏扬趁热打铁的说道。
算起来，这些设备自打皮革厂倒闭，就一直搁在了仓库，既占地方又没办法出手。
这个时代，互联网啥的都没有，通讯也不发达，导致老头不了解外面的行情。
现在有人出高价，当然求之不得了。
沉默了半晌，老头终于点了点头。
紧接着，他们跳上一辆拉达出租车，驶过大马路，经过几个街道，直接来到了郊区。
…
“老爷子，这些设备我们都包园了，你算算，大概多少钱？直接就开价吧。”
在一个废弃的仓库里，老头一揭开满是灰尘的苫布。
干燥的灰尘溅得飞扬起来，立时空气里就充满了尘土的气息。
那些被尘封很久的设备，都沉默的堆在那里。
老头见苏扬也是敞亮人，也没墨迹，直接就开了一口价。
五千元。
对于这样的交易，苏杨在前世经历的也不少，所以毫不拖泥带水，直接拍板付款。
“去掉运费和人工，我们其实也不挣钱。但看在老爷子的面子上。啥也不说了，来日方长，以后欢迎到安江市做客。”
临走的时候，该有的客套话还是得有的。
接下来，雇了辆大卡车，一路颠簸回到了皮革厂。
“我靠，真是赚大发了！”
当那些设备被工人清理出来，露出本来面目的时候，徐伟激动的忍不住跳脚蹦了起来。
只见那些喷浆机、熨平机、压花机、抛光机足有九成新，有的虽然有点损坏，只要稍微修理就能使用。
点了点数，徐伟更是大喜过望。
算上所有的大小设备，共有三十七台，刨掉运费和人工，花了不到六千。
要知道，市场上，光是单独的一台喷浆机就要大几千。
而这些设备，看起来表面磨损。不过经过徐伟一番检查，发现里面的线路和齿轮都是完好的。
有的还涂着机油，证明一次都没用过。
“用买废铁的价格买到了这么棒的设备，真是难以置信。”
这个时候，徐伟对于苏扬的佩服已经不止五体投地了。
而对于这些，苏扬倒是表现平淡，只是对徐伟交代了几句，就回到了办公室。
眼下皮革厂能够正常运营，并不代表以后就能发展顺利。
按照时间的轨迹线，再有个几年，经济复苏的热潮澎湃来袭，股票热、房地产热、出国热、开发区热…
皮革行业受到巨大冲击，如果不进行改制，只能自取灭亡。
叮铃铃…叮铃铃…
就在苏扬思索的时候，桌子上的电话机突然响了起来。
苏扬拿起话筒，里面传来女会记邱波温和的声音。
“苏厂长，宋厂长让我通知你一下啊，今天上午九点，在后楼会议室召开厂部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