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打了赵璲这一巴掌，梨香看看自己的手，轻轻的噗嗤笑出声了。
笑完她又哼了哼，对着一点反.应也没有的赵璲道：“我还是头一回这么伺候人，倒便宜你了。”
许是从之前到现在夜深了，梨香也累极了，她捂着嘴打了个哈欠，随后便伏在赵璲的榻边沉沉睡去了。
永寿堂里此刻极静，只听见老二的呼噜声。
燕仁天一直没睡着，听见内室里没什么动静了，他便从躺椅上起身，往内室走去。
内室的小门没关，燕仁天轻手轻脚的走近，一眼便看到了梨香伏在榻边，头枕着手臂睡着的背影。
虽是到夏日了，但这姚县许是四面环山的缘故，夜晚也要比旁的地方凉快些。
燕仁天怕梨香在这儿睡会染上凉气，她这伏睡的姿势看着也难受，便想准备唤醒她，让她到外头竹藤椅上去睡。
他轻轻喊了声，“小九。”
梨香没应。
燕仁天又走近些唤她。“阿梨？”
许是真累极了，在燕仁天手轻轻拍上她的肩时，梨香也没醒，还打起了小鼾。
燕仁天知道，今日她心情跌宕起伏，一下松懈了就睡得如此沉了。
他轻叹口气摇摇头，拿起内室里的一张薄毯，小心翼翼替梨香披上。
做完这些，燕仁天相转身出去了。
在正当他转身时，他视线不由自主的瞥到直挺挺躺在榻上的赵璲身上。
赵璲的高热还没完全退去，若不是这高热使得他面上和上身都泛着红，人人都以为他是具尸体。
燕仁天扯了扯唇，面上的刀疤随着他的笑容动了一下，全然不似对待梨香时那般的柔和。
“你倒是命硬，赵璲。”他轻声道。
说完停顿一会儿了，燕仁天才转身出去。
走到门口时，他又轻嗤了一句，“你也命好。”
一会儿脚步声消失，永寿堂里又恢复寂静。
四人皆都睡了，没人看见，榻上赵璲的手指极细微的动了动。
...
到后半夜快天亮时，梨香便醒了。
窗外的风吹进来，有些凉，似乎还能闻到露水夹着竹叶的青涩味儿。
梨香揉揉朦胧的睡眼，伸了个懒腰，肩上的薄毯也随之掉落在地上。
梨香微一愣，捡起薄毯，顺着小门往外头堂里一看，心想这是燕仁天替她盖上的了。
她把薄毯放置一旁，伸手去探赵璲的额头，发现高热还是没完全退下，但总比前半夜要好太多了。
于是梨香将盖在赵璲身上的湿衣裳拿下，又重新去沾湿了，才又覆到他身上。
...
天刚蒙蒙亮，燕仁天兄弟三人便也都醒了。
见永寿堂的门上的闩没闩，内室里也没梨香的身影，猜她是出去了，燕仁天便掩上门，带着老二和小七出了永寿堂，准备到附近的水井边简单洗把脸。
三人牛饮了几口井水，脸上的水珠还没吹干，便瞧见前头笑着朝他们招手的梨香。
燕仁天也一笑，“小九。”随即朝她走去。
走近了，才发现梨香手中拿着一只纸袋。
梨香对他们仨笑笑，将手中的纸袋递给他们，“听说他家包子铺很是出名，我便去买来了，哥哥们尝尝吧。”
一提吃的，老二自然是眼睛都亮了。
“真的？什么馅儿的？”说着，他就要伸手过来拿梨香手中的纸袋。
梨香却是手一抬，避开了老二伸过来的手。
她挑着眉道：“这可是我用大家卖饼子的钱买的。”
老二脸一红，知道梨香是在说反话呢。
昨天也确实是自己小心眼了，他当即便道：“小九肚量能撑船，想必不会和我计较吧？”
他挠头嘿嘿一笑，直盯着梨香手中的包子看。
梨香不逗他了，将纸袋递给他，“够你吃了。”
燕仁天也笑笑，与梨香走在前头，不理老二和小七在后头争着包子。
“你怎么早就为了出去买包子？”他问。
梨香淡笑着答：“也不是，只是睡不着了，出来透透气，顺道给你们带些早饭。”
燕仁天看着她唇边的淡笑，没再多问，随她一起回了永寿堂。
前脚进，梨香将内室的木盆端出来，后脚就见小药童提着药箱来了。
她摸摸小药童的头，叫小七拿给他一只包子，“这是何记的呢，哥哥请你尝一尝。”
小药童伸手接过，露出掉了一颗的门牙，啃了一口包子咽下，凑近梨香小声道：“哥哥，里面那个是不是坏蛋呀？”
梨香倒是被他问的一愣，随后笑着唬他，“嗯，他其实是个食人鬼，专偷小孩儿来吃的那种的鬼。”
说着，还朝他做了个凶狠的表情。
小药童眨眨眼，“师父说，骗人的人会长长鼻子。”
梨香被他一噎，旁边的燕仁天倒哈哈笑出声了。
正说笑间，张郎中踏门而入。
梨香立即过去朝他见了礼，张郎中笑着摆手，边走边问：“里面的人现在如何了？”
梨香答：“我瞧着他高热退了许多，还请张郎中再替他诊诊脉。”
说着，两人便走进了内室。
张郎中俯身，以两指掀开赵璲的眼皮瞧了瞧他的瞳孔，之后伸手在他的额头上探了探，最后才把起脉来。
梨香见他神情还不算太凝重，便开口问道：“张郎中，他，他算是熬过去了吗？”
张郎中捋着白须，“高热既退，这一关就算是熬过去了。”
梨香心下一松，只听张郎中又道：“过了午后，你们便可带他回了。我写一副药方给你，你去前头的和一堂抓几服药。”
似是看出了梨香的疑惑，张郎中哼一声道：“那和一堂的老匹夫医术不如我，就在药材上搞花头，老夫这永寿堂常年紧缺的那一剂药，就是全都被他搞了去。”
原来是对手呢，梨香心里暗叹一声。
接着他又道：“不过你不必担心他的药材，你报上我的名，他定不敢坑蒙你的。”
梨香当即应下，朝张郎中作了个揖，“多谢张郎中。”
张郎中掀开帘子往外走，一边吩咐梨香：“那药一日需用两回，之后他若真有造化便会转醒，若阎王真要收他，老夫也无法了。”
之后他又给了梨香一只瓷瓶，“这药是治他外伤的，两日一换即可。”
梨香一一记下，之后便去了那和一堂抓药，燕仁天随她一起。
怪不得张郎中提到这和一堂气得横眉竖眼的呢，这儿可比永寿堂气派多了。
不过果然如张郎中所料，那和一堂的掌柜本来看他俩是外乡人，想把价钱往高了说的，但一提他的名字，脸色当即就变了。
待替梨香配好药后，像是施舍似的，“老夫今日就算做好事积德行善了，不收钱。”
梨香心想，这老头儿可真好玩，弄得她像乞丐似的。不过有便宜不占，倒成王八蛋了。
她眉一挑，“那就多谢掌柜的慷慨相赠了。”
掌柜的本来是想膈应下梨香的，没想到她如此脸皮厚，竟坦然收下了。
当下他气得胡子一吹，朝旁边一个似护卫打扮的人喊道：“阿野！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