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在两天内重拾沸腾，我们也迅速启动“十一点五十二食堂/十二点二十开水房”的就学模式，高效进入状态。我四级的分数幸运地卡在595，没红，算过，一点都不肯多要。字体看人品，分数显性格。毫无疑问这是我了。
染莹惨兮兮地困在五十年代，51分。熄灯前的就寝程序中：你说我们音乐系的，也不准备搞理论，语言作为一工具是挺有用的，但工具也不是人人都得使。还非得统一工具么？我就爱用小刀拧螺丝不行么……
汪妙是大二才会参加英语专业四级的考试，没有发言权，但她强调了英语学习的重要性：“多掌握一门语言多拿一把钥匙，对自己有益无害啊。努力吧同学。”
染莹反驳得干脆：你的理论完全没错儿，但干嘛拿同一把钥匙？非要开同一扇门么？我想拿的不是这把怎么就不可以呢？
汪妙一时语塞：英语算是国际通用语吧……
染莹：术业有专攻。你们外语系的，英语俄语日语西班牙语那是你们的专业领域，浮于表面不予深耕那都对不起你们外语人才的头衔儿。我们这个专业只怕是此后余生和英语鲜有交集啊……当然有兴趣另当别论，反正我没有，我也不强求自己有。
我把头发团成髻，端杯水凑过去：现在和学业证挂着钩，咱就别跟毕业过不去了呗，四级也不难，看看就过了……
染莹撩着水闭着眼：“不是过不过得去的问题，是应不应该的问题。我上学期就在琢磨这件事儿，一个学期，我一个声乐专业的抱着本英汉词典满学校找教室上自习，这个镜头一出现在我脑子里我就觉得滑稽。我来这个学校是干什么来了？学英语？我是有打算学门儿外语，但不是英语，是德语。我已经这么决定了。英语得过且过，专业课之外专攻德语。四级就听天由命吧……”
染莹一旦有了主意别人很难说服，更何况她说得鞭辟入里，除了从学业证这个看似合理实则荒谬的点上展开，我们似乎无从辩驳。
她雷厉风行地找来本德语入门，开始了她的逐梦之行，像是把老杨抛到了脑后。有时我小心地提及，染莹也是毅然决然地转移话题。我仍然时不时想到那只温暖着我梦乡的手，总觉得有些不真实。生命里总有些人有些事被时间削成悬浮体，在记忆中多相分散。一静下来，那些分离的质点就会慢慢沉降最后汇聚成块坠在心上。信息横加干涉的方式对这类人事的处理无济于事。我们慌不择路地逃离，用物理手段干预，但大脑这个东西有时候非常不听话，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于是这些弥漫在思念里的人和事就会隔三差五地占领高地，成为那一段生命的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