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火锅店味道很好，沈言接了个电话，笑骂一句后又去给自己宿舍的几个儿子们买小酥肉，白沐趁着这个机会去付了钱。
另一桌客人正在结账，前台忙不过来，白沐就在旁边等了会儿，然后没防备地被人拍了下肩膀。
“白沐？”
那人有些不确定地叫了他一声。
白沐回头，只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你是？”
“是我，你还记不记得当初咱俩一起跟胡老师学画画来着，我初中留了两级，咱俩高一的时候一个班。”
一说到这个白沐就反应过来，眼里带了点笑模样：“师兄。”
“不敢当不敢当，”陶明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什么师兄，我就比你多学了几天而已。”
沈言提着炸好的小酥肉出了，一出来就看见这个笑的油腻的男生，顿时上前一步：“师兄，什么师兄？”
白沐把两人都介绍了一遍。
“我高二就没上学了，不是学了点画吗，一开始帮人画画墙壁什么的，后来赚了点钱，也有了名气，现在就搞了一个画室。”
“咱俩得有五年没见了，”陶明忍不住又看了白沐几眼，有些唏嘘，“你高一那段时间就不学画了，学校也不怎么来，想联系也找不到。”
白沐笑了下，没说什么，高一那一年家里最困难，他挣的钱都被爸妈拿去补贴家里了，哪还有钱交学费。
沈言自然也知道白沐的情况，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陶师兄你画室在哪，有时间我们也看看。”
“看我都忘了，”陶明连忙递给他们两张名片，“我的画室就在园新路那边，想过来看的话随时给我打电话。”
陶明这次出来是带着画室的其他老师来庆祝招生顺利，把名片给他们后就告辞了，一个劲地说一定要过去看看。
“同心画室，”沈言翻来覆去地看名片，“好像过几天还有个画展，你来干什么？”
最后一句的语气算的上尖锐，白沐抬头，江寒迁正站在不远处等他，手中的香烟燃了一半，烟灰随风落在地上。
江寒迁只有在心情烦闷的时候才会开始抽烟。
“寒迁，”白沐快步迎了上去，生怕他会当着沈言的面说出别的话，“我们回家吧。”
江寒迁微微点头，当着沈言的面牵住白沐的手：“我是他男朋友，为什么不能来？”
白沐听见男朋友这三个字的时候，心跳都慢了一拍，细微的疼痛在心口蔓延开来。
沈言很想翻白眼，但是他忍住了，背地里怎么说坏话都行，这江寒迁如果把这笔账记在白沐身上那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所以他虚伪地笑了几声，跟白沐说了再见，转过身看到一块小石头，顿时把它当成江寒迁的狗头，恶狠狠地踢到一边。
江寒迁从白沐手里拿出那张名片：“这是谁给的？”
“是以前的一个同学，吃火锅的时候遇见了，就给了我这张名片。”
江寒迁的视线停留在画室两个字上：“你想去学画画？”
“白沐，别忘记了那份合约，让你出来跟沈言那个臭小子过生日已经很不错了，不要想着得寸进尺。”
白沐：“我没想过要去，只是出于礼貌接过来。”
江寒迁掀起眼皮，认真地打量着白沐的神色，极具压迫感地靠过来，一手扣着他的后颈把他拉到自己身前：“你们关系很好？”
被当成猎物的感觉一点都不好，白沐连忙摇头：“只是偶遇而已。”
“还算识相，出去就别想了，如果想接着学画画的话，我可以请人过来教你，既然跟他关系一般，这张名片我就替你处理了。”
说着，江寒迁将那张名片丢进垃圾桶里。
白沐垂下头，没敢再说什么，跟着江寒迁上了车，坐在江寒迁身边的一刹那，闻到了另一股香水味。
很淡，只在靠过去的时候才闻到，等白沐想再分辨的时候已经没有了。
江寒迁没看到白沐表情的变化，他正闭着眼靠在椅背上补眠，今天在公司里遇到个不知死活的人贴上来，浓重的香水味熏得他作呕。
在密闭的空间内，那股味道似乎又回来了，他烦躁地丢掉西装，把白沐揽进怀里。
车内车外的情况司机都密切关注，此刻不假思索地拉起帘子，将前后座隔开，白沐看见帘子升起就是一僵，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呜咽。
“别怕，我就是抱抱你，”白沐身上沾了火锅的味道，红油麻辣的，但一点都不难闻，“你的房间我让张婶锁住了，以后还跟我住在主卧。”
白沐一顿，他瞬间就想到了自己藏在床头柜中的药：“好，等回去我再把东西拿过来。”
“不用了，衣服找人做了新的。”
深夜，白沐小心翼翼地推开江寒迁搭在自己腰上的手，自己往旁边挪了下，尽量离江寒迁远一点。
他没敢告诉江寒迁，自己已经到了需要安眠药才能睡着的地步。
江寒迁这一觉睡得格外好，白沐却有些精神不济，被问起时谎称自己做了噩梦，江寒迁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等江寒迁一走，白沐就找张婶要了房间的钥匙，确定那瓶药没被人动过后才松了一口气。
今年的冬天来得比往日要早，白沐在家里没什么事情做，跟着网上的视频学习织围巾，一开始织的很慢，熟悉了后一天就可以织完。
织好的第一条给了张婶，张婶喜滋滋地带上，又小声地问他：“我这几天要回老家，要不要我顺便给你奶奶带点东西？”
白沐惊讶之余又升起深深的感动，托张婶给奶奶买了几件厚衣服，张婶拍着胸脯保证一定送到。
几乎把手里所有的钱都给了张婶，白沐看着手机余额，又陷入了另一种苦恼之中，江寒迁不许他出去，他现在没有任何的收入来源。
虽然以前存了一点钱，现在的生活也不需要他出钱，但从小的经历告诉他，没有钱就没有安全感。
江寒迁到家门口就看见管家脖子上多了条围巾，黑色的，硬是把一个平日里一脸严肃、不言苟笑的人都衬得和气了一些。
那条围巾也是白沐送的，本来都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结果李叔只是盯着围巾看了一会儿，然后就接过去了。
连张婶和管家都有围巾，他这个正牌男友连根毛线都没捞到，像什么样子！
江寒迁一边委屈，一边想着一定要给自己找个公道，踏进门就闻到了扑鼻的饭菜香，白沐正坐在沙发上，身前堆着各色毛绒线球。
白沐正对着灰色和黑色摇摆不定，看见江寒迁后果断把这个问题抛给他：“你喜欢什么颜色的围巾？”
“灰色。”
白沐点点头，灰色的羊毛绒线摸上去要比黑色的舒服一点，他加快速度，差不多明晚就可以织出来。
吃饭时，江寒迁摸了一把白沐的手，后者没防备，差点把手里的筷子丢出去。
“不是已经开了暖气吗，手怎么还这么冷？”
“可能是因为刚才碰了冷水。”
江寒迁给白沐夹了块肉：“提前准备一下，这周末我们去温泉。”
周末？
今天已经星期四了，也没有多少时间准备，白沐询问了一下江寒迁要带的东西，跟记忆里的没什么变化，他明天晚上就能收拾好。
“只有我们两个吗？”
江寒迁看他，不答反问：“你希望只有我们两个吗？”
白沐眼神闪躲了下，埋头吃菜。
“跟左迁他们一起，不要紧张，就当是去度假了。”
那一晚的记忆骤然涌现，居高临下的轻蔑眼神，自己最脆弱不堪的一面也只会成为他们的笑柄。
如果可以，白沐一辈子都不想跟江寒迁那几个发小见面，但现在的他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所以他只是掩下所有情绪，应了一声好。
周六一早出发，安眠药的影响下白沐昏昏欲睡，难得毫无防备地靠在江寒迁怀里打盹，江寒迁一颗心都要化了，让司机开得再慢点。
对于群里那几条催他赶紧过来的消息熟视无睹。
白沐睡得很沉，习惯性地作出蜷缩的姿势，江寒迁盯着他安静的睡颜看了一会儿，然后把白沐搭在外面的手放到毯子里。
手很凉，江寒迁差点以为自己摸的是块冰。
这时，白沐口袋里的手机响了，铃声让白沐皱眉，在江寒迁怀里换了个姿势，试图遮住自己的耳朵。
是个陌生号码，江寒迁接了电话。
电话那头一时没有人说话，江寒迁听到了清嗓子的声音，然后是一个陌生男人。
“白沐，下周有场画展，我多买了一张票，要过来一起看吗？”
江寒迁冷冷道：“他不去。”
那边一愣：“你是谁？”
“他正在我怀里睡觉，没空跟你去画展！”
说完江寒迁挂电话、拉黑号码、删除聊天记录一气呵成，而白沐对这一切并不知情，安静地靠在江寒迁肩膀上。
“你明明是我的东西，怎么还要去外面招惹那么多人？”
江寒迁这么想着，不自觉地收紧手臂，在白沐发出痛苦的闷哼时才停下来，一抬头就对上了司机探究又小心翼翼的视线。
司机结巴：“江江总。”
“闭嘴，再开稳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