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少爷的伤是被桌角凸起的那一块划伤，已经打过破伤风了，静养几天就可以恢复，期间饮食清淡，尽量补充营养”
白沐睁开眼睛，看见了熟悉的天花板，茫然了好久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清醒过来，额头上的伤口也已经清理好了。
涂了药之后凉丝丝的，但时间一长，那种火辣辣的痛感似乎又回来了。
门外响起交谈声，还有人匆忙往这间屋子的方向走来，三秒后门被推开，望见来人是江寒迁的那一刻白沐就闭上了眼睛。
可还是晚了。
他已经看到了江寒迁脸上露出的惊喜表情，江寒迁知道他醒了。
“沐沐，有哪里不舒服吗？”
白沐重又睁开眼睛，看着江寒迁流露出那种仿佛在对待稀世珍宝的表情，他仔细一想也是，这张脸要是破相了就不像林楚年了。
“你放心，”明明已经虚弱的不行，白沐还是能精准地安慰江寒迁，“有祛疤的药膏，这张脸不会破相的。”
江寒迁先是愣了几秒，明白过来后看着白沐的表情带着愤怒，同时又有一种可能连当事人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痛苦。
“我听你的，我以后再也不画画了。”
“是我没有查清楚，”江寒迁握上白沐放在被子外的手，“我不知道那是妈妈送给你的，我不该这么对你。”
白沐无所谓地眨了下眼睛，抛却所有理性的东西之后，人在这种情况下的行为反而是最真实的。
没必要为了自己的本能而道歉，更何况，这几句话连道歉都算不上。
白沐侧过头，让没有伤口的那一侧靠着枕头，松软的枕头上有一种淡淡的苹果香味，他慢慢睡着了。
等到呼吸声渐渐平稳，江寒迁松开白沐的手，起身的那一刻却不防被他攥住了衣角。
他惊讶了一瞬：“沐沐？”
无人应答，江寒迁连忙去查看，白沐安静地睡着，满脸泪痕，枕头已经湿了大半，可眼泪始终没有暂停的趋势。
江寒迁毫不怀疑，再这样下去，白沐能直接哭到脱水，他轻轻拍着白沐的手臂，把他从梦中唤醒。
白沐醒来后也被自己的情况吓了一跳，用手胡乱抹着眼泪，眼睛干涩发疼，不小心碰到也会有刺痛感。
“别摸了，先躺一会儿，我去楼下给你找冷敷的眼罩。”
林景同在客厅里喝完了张婶送上来的第三杯茶，饶有兴致地看着江寒迁跑上跑下地给白沐拿东西，忍不住啧啧称奇。
被这种眼神看得不舒服，江寒迁言简意赅地下了逐客令：“你还是滚回家吧。”
“得得得，我不看你，你赶紧把你那小祖宗照顾好。”
江寒迁皱了下眉，没再说什么。
冷敷眼罩缓解了眼睛处的痛感，白沐蔫答答地却没了睡意，靠在抱枕上看电影，同时在心里盘算着江寒迁已经答应他每周外出找中医，这个时间完全可以去陶明师兄那里。
只要不被江寒迁发现就好。
门把手晃动两下，白沐只当是江寒迁，没怎么在意，直到那人往屋里走了几步他才意识到来的是林景同。
白沐表情防备：“你来干什么？”
“探病，还能干什么，”林景同给他看自己提的那一篮子水果，“都是最新鲜的，够诚意吧。”
白沐意有所指：“你要是真有诚意，就应该去劝劝你的发小。”
“好了不说这个，”林景同搬个椅子坐在白沐斜前方，拿着削皮刀三两下削好了苹果，“空运过来的，很好吃。”
白沐接过苹果，刚准备放到一边就看见林景同冲他竖起手机，屏幕上有一行字：跟在我身边吧，我带你离开。
脑子里嗡的一声，白沐只觉得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突然意识到林景同此时背对监控，展示手机的动作极为收敛，从后面根本看不出什么。
即便是江寒迁，也不会知道林景同给他看了什么东西。
那一瞬间，被迫清醒过来的大脑闪过了无数个可能和纷繁复杂的画面，最后他静下心来，把手里的苹果砸在林景同肩膀上。
“滚。”
林景同没生气，也不管肩膀上传来的钝痛，收起手机对那个摄像头道：“江寒迁，你家沐沐还真是爱惨了你啊。”
白沐冷眼旁观，他就说林景同这种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过的，怎么会选择这么小儿科的方式。
估摸着江寒迁已经要过来了，林景同加了一句：“我这么说也不完全是试探，还是有几分真心的。”
白沐：“你的主治医生怎么说。”
林景同也只是一瞬间的晃神，没经思考就说出了那句话，现在只对白沐道：“好了，试探结束，我的戏份就杀青了。”
林景同出门的时候和江寒迁打了个照面，要在平时林景同起码也得打趣几句，但这一次林景同只是笑了下。
“他怎么了？”
“鬼知道，”白沐觉得林景同从头到脚都不正常，“可能是终于发现了自己的不正常，去找医生了。”
白沐很少在他面前耍小脾气，可每当这种时候，江寒迁就能感觉到，这个鲜活的人，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
“我们不管他，刚才那个是林景同提议的，沐沐你做得很好。”
他知道，以江寒迁的性格，接下来估计就是对自己听话的奖励了。
“颜料我没有丢，我也是第一次知道你这么想画画，这样你以后想画画就画画吧，但是别让我看到好吗，只要我没看到，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这种解决方法实在可笑，但对于白沐来说已是久旱甘霖：“好，可以把我之前睡的那一间改成画室吗？”
“可以，但要等伤口好了再画画。”
白沐道了句谢，随即开始亲吻江寒迁的嘴角，另一只手摸索到江寒迁西装裤的拉链位置，刚拉开了一点手就被另一只手握着放回了被子里。
“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感谢，”江寒迁声音艰涩，“你现在还有伤，等伤好了再说。”
白沐沉默了两秒：“晚安。”
“晚安。”
伤口的恢复被白沐想的要快一些，只过了一星期就长得差不多了，新生皮肤有点粉，白沐觉得这是张婶一天三顿补汤养着的功劳，毕竟有一次还因为太补了而导致流鼻血。
原本的卧室已经改成了画室，确定伤口已经没问题的那一天白沐在画室里画了一天，等到张婶叫他出去吃饭，才依依不舍地放下。
江寒迁很认真地看白沐额头上的伤口，养的很好没有留疤，除了和周围的皮肤有点色差之外，不仔细看还看不出这里的伤痕。
“还会有疼的感觉吗？”
白沐摇头：“没有了。”
“寒迁，”白沐咬了下唇，没拿筷子的左手无意识地握拳，“那个中医我找到了，他下周二刚好有空，我可以过去吗？”
“可以，让管家带你过去。”
白沐松的那口气又提上来了，管家陪他过去肯定就会露馅：“这个中医脾气很古怪，可以让管家送我到楼下吗，我自己一个人上去。”
江寒迁本想拒绝，瞥见白沐小心翼翼又带着期待的目光，妥协了：“好。”
刚制定出一个应付管家的初步计划，白沐就接到了陶明的短信。
陶明：师弟师弟，快快快，现在能确定了吗
陶明：最迟今晚要给出助手名单
白沐：可以去了
陶明：！我这就把你的名字报上去
这次的画展主要收录的是一些新锐画家的作品，画家本来投稿后，再由承办机构进行审核，通过的人再用短信通知。
陶明不仅通过了，还得到可以带着一个助手参加结束后的讨论会的资格。
白沐想要的不是那个讨论会，而是以助手的身份跟着陶明参加画展开始前一天的彩排，这样既能看到画作，也不会因为人多眼杂的环境而过于防备。
“李叔，在这里停车就可以了。”
停车的地方是一幢综合性的大楼，不少按摩、针灸、正骨的点都开在这里，更有几个不入世俗的中医，口口相传下越来越多的人到这里寻医问药。
这幢楼用来掩人耳目最好，而且后方还有一个门，白沐托沈言过来看过，那里没有摄像头，只有一个保安看守。
“这次大概需要三个小时。”
李叔点点头：“行，我一直在这等着，您不用担心找不到我。”
“谢谢李叔。”
在李叔的注视下，白沐进了大楼，随即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帽子和假发去了卫生间，为了不被发现，白沐甚至学了化妆。
一番操作下，镜子里的人黑发过于长了，遮住了眼前的视线，巨大的黑框眼镜几乎挡住白沐半张脸，看上去阴郁又沉默。
白沐尽量找人少的地方走，很快就出了后门，看见了等在那里的陶明。
陶明很着急，一边往四处看一边在手机的发消息，他每发一句，白沐的手机就震动一下。
“师兄。”
陶明听见了，停下打字的动作抬起脑袋，环顾四周没看见白沐，只觉得是自己听错了。
白沐无奈，又叫了一句：“师兄！”
这会儿陶明找到了声音的来源，看着乔装打扮的白沐一时没认出来，张着嘴，呆呆啊了一声。
“小兄弟，你认错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