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的周围到处都是白色的黑板，上面画着红色的线然后将几张照片联系在一起，有的甚至就只有一张照片挂在上面；地上散落着数不清的白纸，其上有些还有些档案，但其上都被盖上了一个大章，便被蹂躏在了脚下，他们是无用的资料副本；烟雾就如同外面的大雾一样在半空中漂浮了一层，仿佛天与地，中由一条浅薄的线隔开……
这里是汉山区警局的会议厅，自从大雾到来，这里便一直都是这幅模样，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无人来问询这些琐事，每天都有人上门报案，每天都有新发现的受害者，每天都有烂透了的杀人魔。
拜托了，让这见鬼的日子快点结束吧。
那张会议桌上也早就堆满了大堆的文件与杂物，参与会议的人员大多都是神情疲惫，一身原本精致的工装，此刻都变得皱巴巴的，有的人脸上已经黑了一大片，精神面貌显然已经差到了极致，有的人趁着这点儿会议还没开始的这点空隙，赶忙趴下休息，甚至光站着就有人已经打起了瞌睡。
主持会议的是局长赵忠明，此刻他的脸上也露出了疲色，看得出来许久都未曾休息过了。
“首先，凌云，你的小组有什么进展吗？”赵忠明抬起头，目光看向凌云这边，盼着从他的口中得到些案件新的进展，不过他的想法估计得落空了。
凌云站了起来，摇了摇头，说：“我们小组走访了祥瑞都市的八十二户人家，也就是当前我们辖区最新案件，每个人听到与杀人案相关的事都闭口不谈，或者是一问三不知的，收效甚微，当前案件在我们辖区除了被害者增加以外完全没有任何进展。”
“坐下吧，彭辉，你们那组呢？”赵忠明挥了挥手，显然不想听到这些令人丧气，败耳朵的糟糕事情。
“我们也一样，凶手的作案手法以及摸去痕迹的方式都高度的相似，可以判断凶手是同一个人。”
“嗯，坐下吧，下一组。”
……
赵忠明坐在正座上，脸色愈来愈阴沉，众人也能看见，局长眼里的那抹光渐渐地消失了。
“都回到工作岗位上去吧，我知道大家都很辛苦了，但受害者每日递增，这场大雾巧妙地隐藏了这场连环杀人案，避免引起民众的恐慌，可另一方面，我们的案情却是像大海捞针一样毫无进展，各位该休息的还是要休息，身体才是本钱。”
“现在，散会。”
赵忠明中年的身板，在那一瞬间仿佛老了几度似得，他的神态已经很疲惫了。
……
“唉，休息啊……”凌云拿起桌上的文件往自己脸上一拍，眼睛一睁闪过的是那些冰冷的文字，眼睛一闭闪过的是那些仍由余温的血液，说句老实话，休息？哪有这么容易，眼下这情况还有休息的时间吗？
“凌哥，凌哥。”
发涩的双眼还未合上，就听见了江歌那稚嫩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凌云拉下那张盖在脸上的文件，瞥见匆匆赶来的江歌。
到底说江歌还是太小了，才跑了这么会儿就气喘吁吁说不出话了，站在凌云的桌边一直断断续续的说着什么，难得能连起来成一句整话。
凌云看着他这幅要了老命的模样，有些没好气的从一旁的饮水机里接了一杯水过来。
“不是让你回去休息了吗，你怎么这么火急火燎的过来了，是有什么新发现了吗？来，喝口水，你缓缓。”
江歌红润的面色降下去许多，连忙说：“有，不过是些都市传闻，不是有老话说‘无穴不来风’嘛我就记着那些话，赶紧的跑回来了。”
凌云点点头，说：“有点道理，你说说，听到了什么消息？”
“是这样的，我姨妈是住在汉山脚下的嘛，封建迷信比较重，她们年纪稍大一些的在我家里组了个茶话会，在那聊些琐事，大概就是眼下有多少人失踪啊，可能有多少人遇害啊之类的事情，然后他们突然说到了什么土腹的妖怪……”
这会儿江歌以眉飞色舞，感同身受的神情将刚刚的事情全都说给了刚刚还在祥瑞都市吃了闭门羹的凌云。
“你姨妈家真说这些事情是因为妖怪作乱？”
“凌哥，我和你说千真万确，我亲耳听见的，就是妖怪，他们还叫我这几天上班小心点免得成为报复的对象。”
“报复？也是，警方被报复也正常，不过你姨妈他们怎么说的？”
“他们说土腹会报复那些追捕他和从他手上救下猎物的警察，说前段时间咱们局里的自行车就是他扎破的。”
凌云额头冒出一丝丝黑线，是，半个月前是有这么回事，那会儿大雾还没起来，就是一位比较惹人讨厌警察他的自行车突然全漏气了，大家都是同事一场，就抱着轮胎在那修了许久，不知道怎么这件事就传到了社区居民的耳朵里，衍生出了其他版本。
“唉，这么擅长隐蔽的杀手就为了钻进我们这扎咱轮胎？要是这些诽谤他事迹的流言蜚语传到他的耳朵里，估计才会遭到报复吧？”
凌云一脸无奈，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了，居然天真的以为都市谣言会给案件带来发展的可能，这些话不都是一群闲下来的人之间拿着瓜子，看着电视，闲暇时聊得街头巷角的都市八卦内容么……
“对对，我也是这么说的，可是他们压根不信，明明那是我……”
凌云刚忙上手堵住了这个大嘴巴往下继续说的话，看了看四周，得亏周边没人在听，这才放下手轻声说：“臭小子你不要命啦？老傅那自行车一万多一辆，顶你好几个月的工资了，人家那几天抱着灭火器天天守在自己车边上，上回儿好不容易哄好他了，把这事瞒了过去，你这臭小子又要犯事了是吧？”
江歌这才摸着脑袋，不好意思的笑着说：“不好意思嘛，刚刚嘴快了。”
凌云眉头一皱，显然不太想听这些毫无根据的饭后闲谈，于是便说：“说起来，你怎么突然想着去扎那玩意的？”
“凌哥，你也不是不知道，他成天把那玩意显摆般的停在停车场的人行道上，我早就想这么干了……”江歌这会儿全然忘了刚刚一吐为快的舒畅，此刻倒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在凌云面前扭扭捏捏的。
“唉，没事，我也早就想这么干了，走吧，我送你回去，现在外头太危险了，以后有要事先记录下来，然后第二天再过来，知道吗？”凌云对江歌说道，此时倒是真有些像大人训斥小孩一般。
送江歌回去的路上，凌云望着睡着车上的那款黑色的手机，眼睛有些发涩。
瞥见这个四方的小盒子，又望了望车窗外，那些在迷雾中闪烁灯光的房屋里，有着无数的人，被盒子蒙蔽了双眼，大雾并不是唯一的蒙心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