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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第73章(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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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高挂,金光洒遍天地,成山伯府的红墙绿瓦在日光的照耀下,映得越发好看。

    男主子们从南郊回来,各自在大门处下马,门上的人忙来服侍拉马。苏观河去外书房与伯府的清客共续几句节令诗词,苏问弦往明善堂交代了几件紧要事,见时近午时,两人不约而同走至二房上房去。

    上房里头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苏观河不免惊异,道:“老太太传大伙儿去用午饭了?”

    婆子走进来,支支吾吾道:“倒不是,因五姑娘往那边去了,二奶奶也就追着过去了。”

    正房里剩下的几个人都是一脸哭笑不得的模样,苏问弦见了,心知蹊跷,便道:“父亲,不如去祖母那里瞧上一眼。”二人转向养荣堂,刚跨进院门,还没抬步进到正堂,就听里头王氏苦笑道:“娘,这丫头再不扎就太大了,娣儿六七岁的时候就扎了,不也好好的,可别护着了。”

    苏问弦眉心一皱,见苏观河一脸恍然大悟,心内疑惑,随在苏观河身后,撩衣进内。

    他一进正厅,就见苏妙真躲在苏母所靠锦榻后头,正探头探脑的:“爹都许我不穿了,娘干嘛苦苦相逼?”

    ……

    这边苏妙真一抬眼,也瞧见苏观河苏问弦二人进来,知有了救星。

    她喜得声音立刻抬高,嘻嘻笑道:“爹爹和哥哥回来了,娘亲,这回你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苏母拍拍苏妙真的手,笑得几乎喘不上气来:“怎么跟你娘说话的,也是为你好。”

    正房地下挤着的丫鬟婆子们也是觉得好笑,但瞅见王氏气急败坏,要笑又不敢笑,略劝了几句,憋得脸通红。

    苏妙真因见来了救星,也大了胆子,绕过苏母所坐的锦榻,跑到苏观河跟前摇臂撒娇道:“爹,你知道的女儿最怕疼了,不穿这劳什子耳洞行不行。”

    苏观河哈哈一笑,摸了摸她的脑袋,向王氏道:“夫人,就免了这罪吧。

    苏问弦立在门槛处,正含笑望过来。苏妙真脑筋一转,觉得他那处最安全。偷偷摸摸地走过去,藏在苏问弦身后,央求道:“娘要来硬的,哥哥你可得给我挡着点儿呐。”

    苏问弦见她因急切畏惧,粉妆玉琢的小脸挤作一团,苦哈哈地正叹气。他微微一笑,,柔声道:“那是自然。”

    苏妙真喜得两眼放光,摇着他的手臂呶呶道:“娘从来不驳你的话,过会儿哥哥你看着点眼色,替我说说情,了却这事儿。”

    王氏没注意到她二人的窃窃私语,只顾着往苏母跟前一走,道:“娘,你评评这理,有他这么惯孩子的么。满府的姑娘,哪个不是早早打了,偏真儿拖到现在这年纪,再往下拖,她可就出阁了,你说说,她不肯穿,那就戴不了耳环,可不比别人就逊了三分颜色。”

    苏母迟疑着要点头,苏妙真见形势不对,立时大声道:“《庄子》曾提过:‘为天子之诸御,不爪翦,不穿耳。’可见自古的老祖宗是不许穿的。东汉,刘熙曾说过,‘穿耳施珠曰珰,此本出于蛮夷所为也。蛮夷妇女,轻淫好走,故以此琅珰锤之也。今中国人效之耳’。再有近的李唐,也没有说女子一定得穿耳的,家里收藏的《步辇图》里头,可不就没有妇人小姐们戴耳坠的?既然是两可之间,那不如免了我受这罪呢。祖母,你晓得的,真真最怕疼了,到时候痛得死了,可怎么办?”

    苏问弦听她那句“痛得死了”,先沉了脸:“没个忌讳。”

    苏妙真怕他反悔,忙连连呸了两声。

    屋内其他人也都皱眉,说几句童言不忌。

    “还有还有——《孝经》有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苏妙真这回便斟酌着言辞,又大声分解,旁征博引,滔滔不绝地为她自个儿辩护。

    那边苏母听得稀里糊涂,又听她满口“之乎者也”,态度坚决,也觉得这事儿不大,便向王氏道:“也有道理。”

    “她个小姑娘家懂什么。”又因苏妙真往年总有一堆大道理来堵她,王氏今年也有了准备,当即道:“那有个诸葛恪还说过,‘母之于女,恩爱至矣。穿耳附珠,何伤于仁’。我这是为了她好,她年纪小不懂事儿,这回只晓得怕疼,却不想想,若耳上无环儿,可成什么模样了?”

    又作一种苦恼忧愁态,用帕子抹着眼角道:“现在听说两广还是大同还有以缠足为美的,女儿家,德容言功最为重要,这‘容’一字,可不就应在这儿了。儿媳这还不是一心为咱们真姐儿好么,偏偏一个个的,都不领情。难不成看着我们真姐儿疼,我个做母亲的,反比别人心狠能忍些?”

    大同都有缠足的风气了?苏妙真张目结舌,心慌慌想,这里明明是大顺朝,怎么还按着前世明清时的风俗来演化了。

    她因见苏母不住点头,似要发话拍板。就顾不得替那些饱受缠足之苦的女儿们抱屈,急得上蹿下跳,扯扯苏问弦的官袍。

    苏问弦朝她安抚一笑,跨前一步,恭谨向王氏道:“母亲的一片苦心,我们做儿女的,哪有不知?然而真真她和别的姑娘不同,天生就怕痛爱娇些,且昨日受寒,今儿才见好,不若就此放过吧。”

    王氏平日因怕苏问弦与她不亲,向来都是这儿子说什么,便是什么。此刻听了,又看见苏观河连连点头,不好当即驳回,便也没再开口。

    苏妙真见机,立时奔到王氏身边,王氏故意扭头,不看她,扯扯王氏的衣袖道:“娘,女儿领情的。只是一来女儿特别特别怕痛,再有要是感染化脓了可怎么办,女儿的运气从来都不太好,能在这上面赌一赌么,到时候一生病,还不得累得娘操劳?二来,不是女儿自夸,像我这样随了娘亲的美貌,到哪儿不是艳冠群芳,鹤立鸡群?还用得着这小小的坠珥来点缀么。”

    她这话说得理直气壮,半点不害臊。廊下房内的丫鬟婆子们立时乐了,见她如此放赖撒娇,正是又想笑,又得忍,互相你掐掐我,我推推你,勉力压住神色,作出沉稳模样来。

    苏母更是开怀,笑得不行:“这话可半点不虚,这京里再没比咱们真姐儿生得好的闺女了。老二家的,你就放下心吧。”

    王氏被她哄得“噗嗤”一声,回转身来。叹口气,见苏观河面上大有赞同之意,又见跟前幺女苦兮兮,泪汪汪——拽着自己的衣角不敢撒手——心到底软了:“罢罢,既然都这么说,我何苦揽这个事儿。只是既然不上坠珥,已然少了装点,日后簪钗却得多用,再不可偷懒,再敢素着脸就出门,我可不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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