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远处看是这样的。
那无数个日夜里，他是这样折磨她的。
他蓦地转过身子，也迫陵碧落转过身子，让她面对他。
“怎么？”她挑眉，不知所以。
陵夜辰的眸子原本是深黑色的，黑得没有余地那种，所以生起气来才会显得更加地凌冽，此刻因为日光的关系，他的眼眸竟然罕见地显露出点点棕色。
陵碧落光注视他的眼珠子去了。
他的表情沉了又沉，嘴唇张开了几次。
陵碧落都发现他的嘴唇有些干涸了。
正想开口问他不买点润唇膏的时候，陵夜辰突然直勾勾地盯着她，询问她：“要去看看吗？”
他的语气再平常不过，一如既往的冷漠，但那一丝颤抖，在陵碧落面前，无所遁形。
陵碧落的心跳开始加速，但她仍旧面无表情。
“回家吧。”她打落了陵夜辰握住她肩膀的手。
冷。
很冷。
陵碧落见陵夜辰没有动的意思，她转过身子。
“去看看吗？”陵夜辰在她身后，执着地问。
那些被暂时封存的记忆燃起，指尖突然感觉到有点生疼，装傻不是陵碧落的风格，她明白陵夜辰口中所说的去看看，究竟是去哪里。
无非是他折辱她的地方。
她有些搞不明白了，他今天特意出来，只是为了来劝她，劝她回去那里看看？
她不懂。
以前一直都是心知肚明，却又一起回避的。
她压下心中的躁动，兀自往前走。
但显然陵夜辰不想给自己留后路，他上前两步，阻隔了陵碧落前进的路。
“滚开。”她扬起了一个笑容，但却有些阴冷，眼眸之间也是冷淡得不行，没有丝毫的情绪。
今天的情绪已经够差劲了，没必要画蛇添足。
他薄唇紧抿，愣是不说话，仿佛在无声地抵抗。
她突然笑了。
他在抵抗些什么？他有什么资格？不是他莫名其妙非要提起的？
“不滚？那我问你，今天你出来就是为的这个？”陵碧落的语气有些冲。
他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才说：“很多次，都想提。”
陵碧落听闻后，眼睑微敛，几秒后，她冷冰冰地看了陵夜辰一眼。
那一眼中的情绪很凉薄。
但也很复杂。
蓦地，她拔腿就走，直接擦过了陵夜辰的肩膀。
陵夜辰伸出了手，只拂过了陵碧落飞扬起来的衣角，他抓了个空，只能目送着陵碧落离开，她的身影在半空中出现，没有丝毫的停顿，远离了他。
在路人犹疑的目光中，他垂下了手。
然后沉着脸，回到了自己的车子。
他把所有的窗都关上，随后从车的储物柜里拿出了一包烟，动作利落地夹在手里，放进嘴里，再微微低头，用打火机点上。
陵夜辰猛吸了一口烟，然后吐出，灰茫茫的烟雾萦绕在车子里，覆盖住他的面孔，也扰乱了他的心绪。
他皱起了眉头，身上骤发阵阵的戾气。
一支烟都没有抽完，他便将烟擦在金属打火机上熄灭了它，随后扔在了车子的垃圾篓里，顺带着，他连余下的一整包烟都扔掉了。
呛人的味道，并没有缓解任何的情绪，只是废物罢了。
他用手扶着后颈，往上仰了仰头。
驱动车之前，他松了松领带，线条分明的侧脸是刚毅的弧度。
城市里有一点不好，是红灯多，约束多，陵夜辰开着车，只觉心里愈加地烦躁。他的心思全被刚刚陵碧落的一言一行塞满了。
天知道，他刚刚那样的发疯，是潜伏已久也是突然的爆发。
来之前，他遇到了陈楠，那个阴魂不散，不断刺激着他，触碰着他底线的陈楠。
陵夜辰的神色发紧，瞳孔骤缩。
陈楠的确是回到了港洲城，但却像幽魂一样，来无影去无踪的，他在前段时间又来到了京城，理由不是因为陵碧落，是因为别的，他是偶然才碰见了陵夜辰。
两个男人有些过节，一碰面，不可避免的就是一触即发。
倒不是陵夜辰不够内敛，而是两人争锋相对的契机于陵夜辰而言太过重要，那是他的软肋，而陈楠那混账小子，刚好就握准了，放在平常，也许陵夜辰会对其嗤之以鼻。
但陈楠刚刚说的话，却击中了陵夜辰的心。
他说，他调查了，大概也知道陵碧落踪迹消匿的那段时间是被谁给藏起来了，过程不清楚，但至少结果他可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
陵碧落恨透了陵夜辰。
他想过趁虚而入，不过由于不清楚陵夜辰和陵碧落是有两世的羁绊，所以无功而返。
陵夜辰嗤笑他是在找寻自我的安慰。
但陈楠却笑了，笑得畅快，他指着陵夜辰，目光轻佻像看着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屁孩，他说真正自欺欺人的是陵夜辰。
连他都能发现的事情，离陵碧落最近，最直接造成陵碧落心里的伤的人又怎会不懂。
陈楠由始至终没有乱说，但他知道他说到了那个点。
陵夜辰让陈楠滚。
那一刻，他已经无暇顾及陈楠说这些话的目的，只觉得心里的黑暗逐渐蔓延到了眼前，遮住了一切。
回过神来，他已经来到了倾玉所汇报的，今天陵碧落在的地点。
再回过神来，他已经被心里那股黑暗所吞噬，把心里无数次尝试想要说的话说出口了。
在他看到陵碧落冰冷的神情的那一刻，他的心再一次被撕碎。
回忆戛然而止。
眼前的交通灯已然转成了绿灯，身后是不断鸣叫的喇叭声，晃了一下神后，陵夜辰才重新驱动了车辆。
他和陵碧落在那之后，各自都选择了回避那问题，因为时光无法倒流，误会只能通过坦诚而诠释却没有办法改变既定的事实。
陈楠的话只是一个导火索，真正的火药已埋藏了许久。
他刚刚竟然自私地想要逼迫陵碧落早日面对，想要让两人再无间隙。
陵夜辰愤恨地盯着前路，骂了出声，他将车头调转，开到限制的速度，往陵碧落离开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