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下午，凤起午睡醒来突然想起一件事，进衣帽间翻个遍，找出一套不是球服胜似球服的衣服套上。
拐进厨房叼走一个麦芬，路过客厅看见手机晾在桌上径直顺进兜里，边往玄关走边用手指捋顺发量羡慕死地球人的齐肩一刀切妹妹头，脚蹬球鞋出去挥手甩上门。
上车坐定抬腕看表，14:33，“于叔，稍微快一点，来不及了。”
“是，小姐。”于叔小心翼翼地从后视镜里看她，眼角的皱纹遗留一丝笑影。
凤起倾身拿水喝正好看见，一瞬疑惑，坐回去从后视镜里观察自己哪里好笑，不看还不觉得，一看就明白了，不是自己好笑，是这衣服好笑。
其他都还行，就是这颜色太嫩了点，她站直170的身高，糊一身齁粉齁粉的玫瑰粉，白鞋和白运动短衣都中和不掉的嫩。
“……”凤起收回目光有些迟疑，时间已经不允许她掉头回去换或是立刻马上买，“特别不好看吗？”
“特别好看。”于叔在问句尾音还没散完的时候就接过夸赞，“小姐很适合，漂亮时髦。”
算了，破罐破摔吧。
凤起到学校直奔体育馆，越近吵闹声音越大，热场加油声一浪高过一浪，她找了个不显眼的盲区位置，距离折中，安心坐下。
还剩两分钟，忽然前排人群涌动，有人跳起来吹哨，欢呼尖叫不绝，连场上的人似乎都活跃不少，她趴在前排椅背上从人缝里看，玊尔初来了。
看起来有点儿累，好像刚睡醒，额前头发立起来一小撮没打理，萌吐血。
玊尔初揉着眼睛往看台上扫描，没费力气就找到了凤起，粉衣乌发白生生的小脸，人偶手办一样温柔精致，今天是草莓型、纯真浪漫味的。
他稍作准备，上半场第一节即刻开始，玊尔初站了大前锋位，凤起眉毛向上飞，还以为他会打小中锋或者得分后卫，万众瞩目的玊教授弄个捧哏角色，看家干脏活累活，这不合理。
五分钟过去，凤起终于知道原因了，确实合适，速度力量、攻守技术都挺厉害，还兼抢断盖帽耍帅的花活儿，他把这当成表演赛了。
队友比他还夸张，怎么看着热闹热血怎么打，全员都不太考虑战术，也看不出多默契，但都很强谁也说不上拖后腿。
离谱的是这队逐渐变成了看不懂的五锋卫摇摆人，协防卡位抢篮眼花缭乱，台上看的倒是精彩异常、热血沸腾，调动情绪一把好手，结果就只有玊尔初中投稳准进，第一节还输一个球。
这帮人在场边聊天，玊尔初坐着喝水，他面前站的高大阳光最开始司职控卫的男孩，不知道在跟他说什么，手舞足蹈笑得弯着腰。
第二节进场玊尔初抬手朝场地划了个圈，超甜大师在线做法，几个人寻迹散开，依旧打得又花又猛，战术却完全不同。
他自己稳抗篮下终结者人设，敏捷精准，队友薛定谔的默契开始发力，戴眼镜浑身聪明劲儿的全面小前锋一鼓作气把分数追平了。
玊尔初抬头往看台望，定睛瞧凤起那黑亮的眼珠，黏在球上也跟个球似的上下左右转，里面有种正在剧烈震荡的渴望，眼馋，大概就是她现在这样。
实在太可爱了，他没忍住跟在队友身后边跑边笑，漂亮甜蜜的脸蛋笑得更顺眼些，印第安纹都笑出来，颧骨旁边一个小坑儿，大眼睛弯成一条细缝有星星争先恐后向外冒，卧蚕堆在眼底甜的呀甜成个豆。
凤起听见前排一阵骚动，比玊尔初刚来的时候还疯，从球上分一个眼神给玊尔初，笑什么呢，无语。
上半场时间到，哨声响起，玊尔初大长腿一迈跑上看台，凤起几乎立刻站起来扭头往后撤，眼看要出去，他最后一个箭步蹿到她旁边坐下，伸手扯住她衣摆，仰头笑，“你要是不走，打完这场，我就陪你玩一会儿。”
“我？”凤起看向球场和高高的篮筐，又低头看自己，“我得换个壳才能玩这个。”
“那结束之后，我请他们把这场比赛用的篮球送给我，给你摸摸？”玊尔初眼巴巴的，再接再厉，“新鲜热乎的。”
“……”有点心动，她扫一眼全场恨不得粘过来眼睛，还有不少同学从四面八方往这聚，“你离我远一点。”
“习惯……不，体验一下我们普通人的生活。”玊尔初摇头不走，瘫在椅子上支起一条腿，“你就当这人声鼎沸只为我来，与你无关，意念法。”
之前在玊尔初面前说话的大个子，一手支着椅背抬腿跳到另一侧椅子上坐下，麦色皮肤一口白牙，不要钱似的散发魅力，青春味儿冲人，“今天是个好日子，见菩萨活天仙了，大哥，这是我嫂嫂吗？”
他手肘抵膝托下巴，上身前倾面朝玊尔初，猛眨眼睛满嘴跑火车，“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欸你不是才回国没多久嘛，也太仙女了别说你俩还真有点儿夫妻相。”
“没大没小的。”玊尔初闭上眼深呼吸，本来还朝凤起笑着转头一秒变脸，瞪着眼睛嘴角紧绷，“这是你……小姑奶奶。”
后面过来两个男孩和一个女孩，闻言哄堂大笑，凤起看过去，这几位各个盘靓条顺社牛属性，女孩甜笑调侃，“看小姑奶奶刚才要走，肯定是大哥好不容易请来的，你吓跑了你可赔不起。”
“看见了吗？懂事的人长这样。”玊尔初轻摇头，慢条斯理语调很是遗憾。
又是一阵笑，果然人以群分，z大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凤起想到自己这一届，论综合实力雅桑算是比较能整活儿的了。
“小姑奶奶尊名？仙界哪个宫的？在哪上的学？读的什么书？有没有兴趣考我们学校的硕博？”
玊尔初眉梢微动，四年时间学校里没人认识她，只能说神了，站起来揪着他们几个往场下走，“走了，快开始了。”
“有空就来找大哥和我们玩儿啊，我们也很好玩的。”
凤起目送热闹一路散去，微微翘起嘴角，眼神清澈温柔，青春年少很好，身体健康更好，赤诚热烈无拘无束最好。
她是第一次来学校看球赛，又看了几分钟，大致明白友谊第一的路数，像玊尔初和控卫这种运动神经发达的策略型球手，凑到一队里对手基本就是任屠的程度，再加上小前锋神投，另外两个也各有特长，这球打得只剩下开心了。
雅桑发来一箩筐“留言”问她身体状况，还说她俩办公桌要弄个红色饰面的，祸殃今天完结想不想庆祝……
她起身走出体育馆，去超市买了一打啤酒，进学校的树林找了一棵看着顺眼的树，坐下靠着喝酒，给雅桑打电话，“桑桑，我没事了，我在学校。”
“你这是出关了？雅桑在公司，从正在装修的办公室里出来，“听你说话有点累，要不就集中休息一段时间，学校的事也别忙了，不就答辩拍毕业照拿证书这点事了吗？”
“我……”凤起欲言又止。
雅桑没听到下文，“凤娇娇？”
“没，红色的很好，我很喜欢。”凤起打开啤酒喝一口，低着头，浓绿繁盛的绿叶遮住太阳，发丝遮住眼，阴影重重。
“你怎么了？等着别动，我马上过去找你。”
“别来了你忙吧，学校事情处理完我就回去休息。”凤起抿了抿嘴唇，“祸殃播出这段时间出了很多事，挺晦气就不庆祝了。”
“哲人，怪力乱神勿讲。”雅桑嗤地乐出声，笑说，“就为这事儿心情不好啊，我还以为怎么了，没事没事摸摸毛吓不着。”
凤起拎着啤酒挡罐在眼前，稳住声音说，“放心我没事，晚点再联系。”
“行，心情不好就给我打电话别憋着，我都怕你憋出毛病来。”
凤起挂了电话顺势仰躺在树荫下的草地上，眯眼盯着枝叶缝隙里透出的阳光，还好这些树木都打药修理维护的很好，不然会有虫子掉在脸上也说不定。
“没看见你之前还真不确定你会来，不过我想你总是要出现的。”玊尔初站在不远处说，腰腕间夹着球，冲了澡没吹头发就跑出来找她，找了一圈头发还是湿的。
凤起脸色平静，无动于衷，如果有虫子掉在脸上她的第一反应应该是什么？不要这张脸了吗？
玊尔初走近，看地上两个空啤酒罐，把球放在她身边，坐下打开一罐啤酒，仰头喝下去一半。
凤起爬起来，靠在树上，拨弄着篮球玩，“你有什么想问的，说吧。”
玊尔初没接这话，喝掉剩下的半罐啤酒，捏扁易拉罐，长长吐出一口气，伸手拉她，“走，我带你去外面的篮球场玩球。”
凤起跟他出学校绕两段路到了一个户外球场，没有学校场地那么好，胜在周围没人，也不像会有人来的样子。
玊尔初面对篮筐背对着她，“很喜欢约翰逊？”
“喜欢。”
“你是魔术师吗？”
凤起心脏猛地被刺了一下，额角冷汗倏地冒出来，痛得她直皱眉，嘴唇也白了，“我是。”
他好像笑了，“我陪你。”
“我打不了球了。”凤起环视场地，走到三分线外站定，找准角度举球手腕发力，篮球脱手飞旋砸进了篮筐，她缓缓看向玊尔初直视他的双眼，“玊教授，我打不了球了。”
玊尔初心沉入海，瞳孔微缩，喉结上下滚动，“小闹说你活不了几天了，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