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时，天色已经昏黑，南楚楚领着一人两小只径直进了堂屋，打开掩盖的炭盆，重新加了干柴旺起火苗，才让房间的温度不至于和外面一般。
南楚楚没急着修理他们，轻重缓急在心里分得很清楚。
回暖才是最首位的。
在缺医少药甚至连肚子还填不饱的年代，不幸生病，那可真是一件要命的事情。平日里别看都是风寒、高热常见的疾病，可要是病情来势凶猛的话，一样吓死个人。
人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风寒落了病根，缠绵病榻生生能把人耗尽精气神，更不要说高烧惊厥，把人烧傻或者抽搐了。
无论是这其中的哪一样，南楚楚都不敢冒险。
前几天，她还听见望乡大队招呼村里的0-6岁的小孩，去卫生室领一颗糖丸。这种糖丸全名叫脊髓灰质炎糖丸，是专门用来预防小儿麻痹症的。
南楚楚和顾青绍都见过得这种疾病的人，大多是1964和65年前生人。那些年出生的孩子，相当多的遇上了这种看似平常但又可怕的疾病。
这种疾病的症状表现为婴幼儿时期高烧不退，药石无效。即使后面熬过去，在成长过程中，孩子的两条腿和两只脚，也是长短、粗细不一，走路的时候，肩膀也明显一高一低。虽然依然可以行走，但毕竟不能像常人那么舒服和方便。
这些孩子被判定为残疾人，不说参加不了政府公干和参军服役，甚至连大多一般的社会招工都吃力。
虽然南楚楚和顾青绍很幸运没碰着，甚至在十岁之前，赶上了1964年才得以全国推广吃糖丸的年龄限制，但活生生见识过高热带来可怕的身体变化，还是心有戚戚焉。
直到吃下糖丸，知道此种疾病的免疫效果，他们的家长连同孩子自己才彻底把心放回肚子里。
所以，缺医少药不能抵抗人体免疫力溃败带来的后果，在七十年代，依旧是人们的心头大患。乡村地区，医术水平有限，谁能知道人群中还潜伏着哪种免疫力疾病呢？一旦医生没有针对的方案和药物，病人可就生生煎熬，那可真是生死徘徊，一点不夸张。
因此，南楚楚一点不敢大意，把野鸡兔子往雪地随意一放，立马在厨房忙活，非常严肃认真的。
顾青绍看着小姑娘，里里外外进出，又是打水又是烧水，明白是为了自己，他心里高兴的同时，也不免有些后怕和懊悔。
一大早简直迷了心窍一般，他出门时也没想着自己的身子底，肆意任性一把带来诸多不便和顾忌。
顾青绍有心想要帮忙，可南楚楚一个眼神瞟过来，立马人就不敢踏出堂屋半步，甚至意会的关上半扇大门，以免嚣张的过堂风吹走刚升起的室温。
“哼，这会儿倒是听话的乖宝宝了！”南楚楚心里气笑道。
南楚楚把两口灶台大锅都给填满了水，盖子一盖，架上木柴大火烧着，只等着滚烫后给顾青绍和那两小只洗漱。
另外，她在三脚简易灶架上另放一口圆锅，再放上十来片厚厚的姜片和半锅冷水水，等着水开时撒上两勺红糖，又滚煮十分钟，待红糖姜水浓郁方才熄火端出。
这样一份连介质空间里的优质红糖，都掩盖不住生姜水的十足辣味，顾青绍却是生生皱着眉头一口气喝了下去，尽管中途有想要一口喷出的冲动。
但是再斜瞟一眼旁边站着的杏眼圆睁的南楚楚，人家大有一副你敢不喝，她就端着亲自灌得架势。
顾青绍不干出幺蛾子，知道这会儿撒娇不是时候，仰脖立马就硬撑着喝完了，末了还把一干二净的碗底倒扣给人展示展示。
南楚楚这才轻轻的点个头，示意过关。
顾青绍觉着自己方才是死里逃生一遭，小姑娘的杀气和自己求生的生气，噼里啪啦一顿碰撞。
虽然他是求生成功，但是楚楚真的不是来惩罚他的吗？红糖生姜水真的好辣，他都要流眼泪了，嘴巴也辣的想大喘气。
呜呜呜，是惩罚吧？是吧！
顾青绍现在深切的后悔自己的那点嫉妒小心思，遭了大罪了。
南楚楚可没去时间去安慰梨花带雨的顾美人，伺候了大的，还有两只鬼精鬼精的小的呢！它们可不像顾青绍那般听话。
大黄和牛奶可是在楚楚煮水的时候，都躲得远远的。
平日里，南楚楚一进厨房做饭，两小只可都是前后脚随行跟上，要是碰见饭菜刚出锅，还能顺上一嘴巴，别提多有口福了。
可今个，自打姜味飘出，这两位连打三个喷嚏，然后就躲得远远的，甚至用爪爪盖着鼻子。南楚楚进门刚一瞅见，别提心里多乐呵。
既有自家毛孩子聪明又可爱的老母亲般的欣慰，又有恶惩的乐趣。该，让你们调皮。
可就算是这样，毛孩子也没能逃脱南楚楚的魔爪，不说像是顾青绍一人就喝完一大海碗，甚至还打个饱嗝，但是一只一小碗红糖姜水那是不能少的。
待得姜水不那么烫，南楚楚就蹲在两小只身前，盯着他们有一下没一下的生无可恋状喝水，一旦有一方想要退缩，她动动手指轻轻一提溜，禁锢身前，自己端起碗一口一口喂着，别提多认真了。
自打猫咪验证一回，大黄和牛奶再也不敢逃跑，小舌头舔水那叫一个欢快，“嘟嘟嘟”，“啪叽啪叽”接连不断。
看着逐渐见底的红糖姜水，南楚楚表示很满意，甚至露出了顾青绍都没有得到的会心微笑。
至于一猫一狗：“喵呜/汪唔，它们错了，它们真的错了，就不该听信顾青绍那小子的诱哄，不然哪里能遭这份罪。喵呜/汪唔，猫生/狗生艰难。”
就在他们以为这份惩罚已经惨无人性的时候，南楚楚端出了应该还有□□十度的热水，笑眯眯的进了门。
两小只毛孩就只见，先是顾青绍白着脸掺点冷水勾兑勾兑，然后用着大概还有个四十来度的温水，直把脸皮、双手和双脚洗的通红，头顶甚至隐隐冒出了白气。
豁，好像一只蒸熟的红虾子！
最后，南楚楚仁慈的大手一挥，顾青绍二话没说的滚进被窝，从头到尾不留一丝缝隙的乖乖躺好。
这场面，任谁见了，不说一声乖巧可人呢！
围观全场的两小只，却内心瑟瑟：“……楚楚，是，是今天天王老子来了，她也是人类和毛孩界的惊天无敌的一朵霸王花，真，真好他妈吓人，喵呜/汪唔。”
顾青绍心里也在爆暴风哭泣：“嘤嘤嘤，呜呜呜，后悔，真的后悔，我，我真是太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