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郡守,你答应的粮食呢?”
曹仁还算冷静,落座在陈登的对面,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陈登见到曹仁问话,只得说道:“曹议郎,东海的粮草就要到了,且耐心等几天!”
“等几天等几天,这可是都等了好几个几天了吧!”
曹仁不是一点面子都不给陈登,实在是军中已经只有十日之粮了。
临回许昌时,曹操亲自吩咐曹仁,看好袁术,现今军队饭都吃不饱,怎么看住人?
陈登也只得无奈的说道:“曹议郎,你也知道,下邳城数十万百姓被大水淹了,正是嗷嗷待哺之时。
大战之后必有大荒,不说明年怎么渡过去?我看现在都艰难的很啊!”
“唉……”
曹仁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怎么接话。
曹军掘沂水、泗水水淹下邳,现在,他们得自己尝尝这个苦果子的味道了。
…………
“咳咳,不是说,袁术愿意卖粮吗?我出许昌时,还看到粮车了。”
车胄见到两人相对无言,提了一句。
陈登叹了一口气,说道:“使君有所不知,曹公买粮可以,我们买粮不行!”
“怎么还有这种说法?”车胄有些无语了。
陈登无奈,只得向车胄和曹仁解释。
“现在淮南负责买卖粮草的是袁术长史杨弘,其人为袁术多年老臣,行事老辣,滴水不漏。
日前,我已派人去了淮南,他却说,我家主公只说和曹公做生意,没听说有徐州陈登?你说,气人不气人?
后来,我们花了大力气,贿赂了袁术的近侍苦成,见到了袁术。
袁术却说,杨弘说得有道理。徐州百万户口南下淮南二十万户,他们安置流民压力也很大。
之所以可以供给给许昌,而且低于市场价格,这都是结盟的好处。
但是徐州若要买粮,得高于市场价三倍才行!徐州连年征战,吕布横征暴敛,府库早就空虚了,那里还有金银?
没办法,我等只好暂时抽调东海郡的一部分粮来应急了!
只是东海郡本就贫瘠,只是救急不救穷啊!”
陈登一席话下来,倒说的曹仁不好意思。
车胄不问粮草,却问道:“一旦没粮,乱民必起,最近,徐州匪患猖獗吗?”
陈登说道:“倒是有几处乱民,四处劫掠,百姓深以为害!”
“钱粮之事元龙不必忧心,我自有妙计!十日之后必得钱粮百万,且先派人去淮南,至少也得压一压价格才是!”
车胄心中已经有了决断,对陈登和曹仁说道。
两人惊疑不定,只得不再说话,默默饮酒。
这场酒宴持续时间不长,徐州众人告辞而去。
曹仁一肚子忧虑,刚出了刺史府就被车胄的老仆叫住。
“曹议郎,我家家主有请!”
曹仁认得这人,便跟着他转身回去见车胄。
“曹议郎,我这里有一计,可聚粮得钱百万,你愿意做吗?”
车胄说话慢条斯理,但是却带着些蛊惑人心的味道。
曹仁之前在许昌也是见过车胄的,只是说道:“先说说看吧,若是良谋,曹仁自然是肯做的!”
车胄不答,反而问道:“曹议郎,你觉得徐州这般殷富,为何还会缺粮?”
“不是说是战争过烈,毁于一旦了吗?”
曹仁不知道车胄的话有什么深意,老老实实的说道。
“若论排兵布阵,指挥千军万马,车胄自问不如将军。但是,这官场嘛,车胄也是略知一二的。”
车胄直言不讳的说道:“徐州豪强林立,战争摧毁的是百姓,这些个豪强可没有一丝损伤啊!”
曹仁似乎明白了车胄的意图,惊声道:“怪不得你问陈登最近乱民多吗?你是想让我做这个乱民?”
“有何不可呢?附会刘玄德的糜氏,投靠吕布的曹氏,都是现成的啊!”
车胄冷笑一声,似乎笃定曹仁一定会同意。
曹仁听到这里,果然点头,说道:“若是他们,倒还是不错!不会引起徐州士人的公愤,只是手段需要高明才行,总不能真的去当乱民!”
车胄说道:“名正则言顺,曹议郎放心,此事自有我来办!只是乱民可是打不破糜氏、曹氏的坞堡!”
曹仁点头,说道:“自会有能打破坞堡的乱民!”
三日后,下邳城中粮食渐缺,不知从哪里传出消息。
徐州大族糜氏、曹氏囤积粮草,勾结商贾,哄抬粮价。
五日后,下邳断粮。
七日后,下邳有不少人饿死,东海郡的粮草虽到却杯水车薪。
九日后,近万百姓发生暴乱,直扑糜氏、曹氏的坞堡。
令人吃惊的是,几乎没有任何攻城手段的乱民竟然接连攻破糜氏和曹氏的十余个坞堡。
糜氏、曹氏族人数百口都被乱民所杀,坞堡之中的钱粮尽数被抢夺。
最后,徐州刺史车胄和议郎曹仁率领的数千曹军赶到才控制住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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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孟德怎么派了个棒槌到了徐州啊?徐州豪强众多,他不去维稳,反而添一把火?这不是自取死路吗?”
袁术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笑呵呵的说道。
杨弘也轻蔑的笑了笑,问道:“主公,那徐州的粮草是不是卖一点?”
“卖!为什么不卖?”
袁术高声说道:“人家这位新刺史唱了一出大戏,咱们也得捧捧场才是!只是这价钱嘛,一分一厘也不能少,你去谈吧!”
杨弘点头,说道:“在下明白!”
“对了,书院筹办的怎么样了?”袁术继续问道。
除了数十万徐州百姓到了淮南,徐州一些小豪强、寒门子弟也到了淮南。
这数十万百姓嘛,倒是很好解决。
一方面,袁术编户齐民,用以工代赈的法子,让这些百姓去疏通河道,修建驰道。
另一方面,袁术让陈到、高顺、张辽从这些流民之中招募士卒,共募兵万余人,日夜操练,号为“徐州兵”。
只是这些小豪强、小地主、寒门子弟却不好办,人家来了是要做官的!
袁术手下治政之才一直不多,所以会有将军们一直坐镇地方的问题,以至于造成了尾大不掉的问题。
这些人呢,不说国士之才,郡县之才应该还是有不少的。
但是,袁术又深知汉末的察举制早已经腐坏,依靠这种裙带关系怕是很难选出自己希望的官僚人才,所以就兴办了一所书院。
这所书院名字简单,就叫“淮南书院”。
淮南书院的运作也很简单,招收的学子不限年龄,只有一条,熟悉一本经义即可。
若是成年的学子,入学一年熟悉淮南政务即可为官,多是从县一级开始。
若是未成年的学子,则需要成年之后方可任官。
刚开始的时候,袁术还有些惴惴不安。
这是他第二次主动提出策略,他害怕会像第一次整顿吏治一样,雷声大雨点小。
第一次虽然杀了十七个官吏,但是手段酷烈,可用一时,不可用一世。
杀了这些人之后,后续的处置手段,官员安排又是一件头疼的事情。
然而,这一次,袁术的兴办书院一事却是得到治下大部分官员的支持。
原因嘛,自然是因为大汉朝的察举制早就不堪其用了。
不光是朝廷、官员,就连读书人也是深恶痛绝了。
他们其实也一直在找一条新的路,而袁术的淮南书院让他们看到了一条不一样的选拔之路。
袁术从没觉得自己能一口气吃个胖子,他也知道也知道科举是最好的选官之路。
但是一切的变革也是要循序渐进的,小心前行的。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总要经过本土化才可行,贸然行事只会招致失败。
改变这个时代的官员选拔,要像蝴蝶破茧一样,慢慢来,直到完全张开双翼,彻底飞起来!
今天有了书院,焉知明日的书院考核不会变成科举考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