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御璟彻底乱了，他笨拙又小心翼翼的擦拭她吐出的鲜血，一下又一下。
从怀里翻出来一张帕子，手颤抖的厉害，甚至握不住帕子，几欲濒临崩溃。
他嘶吼了一声，双目猩红，戾气被打散，只有恐惧和绝望，像是从深渊里掉进去的魔，挣扎窒息。
他哑着嗓子，抱着她，几乎失声“不要，不要。”
“辛颜，我怕…我害怕。”
“我真的怕…”
将她紧紧的抱住，任凭血迹蔓延，染红两人的衣衫，他的眼底是比辛颜更为沉重的绝望和空洞。
霎时间，不知该如何活着。
未来在哪里，
不见了。
他还要亲手送她离开。
想起了上次辛颜为他寻的药，当时他坦然的接受一切来自于她的好。所以，任由她霸道的侵蚀他的生活，就应该想到，终究有一天。
她会成为他的活着。
无法割舍。
他们紧紧的依偎在这一方天地，眼泪混在一起，与血迹交融。好像这片刻的安宁与相依，代价，太过于大。
君御璟想，若是能重来一次。
好像，一切又都是最好的安排。
遇见她，爱上她，幸好，即便曾经有千万般的动摇，他却始终，从来未曾放弃过她，她也不曾因为他一次又一次的嫌弃，抛弃他。
她的好，一点一点消融他结起的冰。到最后，满腹的怀念都只剩下柔软的爱意和淡淡的酸涩。
他感谢她，也感谢自己。
重来一次，他也许做的还没有曾经那般好，与她吵闹，斗嘴，那些最生动鲜活的画面在脑海中回荡，也许这些记忆，够他缅怀一生。
君御璟眼泪砸在她的发顶，分量重于她所遭受的一切。辛颜终于止了呕血，脸色苍白，泛着淡淡的死气。脑子混沌，闭了眼。沉沉的晕了过去。
他换了她的衣服，被子。将她安置在榻上，跪在她面前。摸了摸她因为血液流失的苍白的小脸，君御璟嘴角微勾，眼底有些病态的绝望。
“颜颜，我陪你一起。”
匕首在手臂上留下几刀痕迹，糜烂的鲜血与地上的血衣混合，莫名病态的缠绵悱恻。他的眼底缱绻着寸寸柔情，只觉得自己做的太少。
怎样的疼痛才能抵得过她所受的苦楚？
每每有这个念头，他就在自己手臂上划上那么一刀。
愧疚，自责。
血迹喷涌而出，他唇色愈发苍白颓靡。
良久，辛颜似乎有所觉察，半睁着眼，空洞的没有任何情绪，无力，泪意不止，他攥着她的手，低声安抚。她却哭的愈发厉害。
泪砸在君御璟的心上，晕染浓郁的苦涩和悲伤。他如今什么都做不得了，只能陪着她了。
他明白，她心疼他。
就像，他心疼她一样。
他低头，将她苍白的唇含在嘴里，浅浅的品尝，企图为她增添一抹艳色。
疼，太疼了。
各处都疼。不是一处细密的疼，是包括灵魂在内的无力的疼痛。
良久，唇分。他取了一旁的药，用她的血衣将手臂缠住。勉强止了血，低低的埋在她的耳边，低低的笑“这次流干了，下次便不能陪你了。”
“你瞧，看走眼了吧。”
“兴许，我就是个贪生怕死之辈。”
“……”
辛颜眼尾泪意流转，嘴角隐隐有血迹渗出，良久，她神色依旧空洞。唇角的血迹似乎在消散，指尖微凉，脸色越发苍白，甚至可以说的上，惨白。
仅有的气力都在压制血迹的弥漫。
纤细的脖颈，微动。吞咽了未完的苦涩和糜烂。淡淡的苍白昭示她无力却有力的隐忍。
大抵是她所能做的。
唯一的事儿。
她放任混沌将她席卷，保留最后一份清醒，将他妥帖的安置。只为了呵护他最后的隐忍和爱意不至于毫无回应。
她知道，他知道。
爱是跌跌撞撞后的细心呵护，是全然信任下的毫无保留，是明知不可为却依旧要为的坚定，是彼此相知下的互相成全。
是在必须占有时的病态和偏执。
是在该放手时就要放手的释然。
他们都一样，都只想要彼此，好好的活着。所以，这份爱的前进更加沉重和艰难。辛颜如果死了，君御璟不会独活。
可辛颜活着，可能却是以另外一种方式。
所以，君御璟也不能去死。
他总在用余生憧憬和期待一份可能永远不会再发生的梦，
也许，有一天，他们会再见。
千年，也等。
无期，也要等。
两人相拥着，沉沉的睡去。均是半昏半醒，在月光的照拂之下，闪着浅淡的流光。眉宇间都是缠绵的柔情，伴随着月光与岁月缱绻，他们的梦，存在记忆里，成为一段似有若无的现实。
他们曾经，现在，未来。都紧紧相拥。
海枯石烂，至死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