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漪被男人放在床上,柔软清香的被褥让她的思绪逐渐惫懒,但余光里坐在身边的男人却使她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付。
苏漪勉力坐直身体,想要下床坐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却被男人死死一把拽住。
她无奈地扶额:“我只是想坐到沙发上和你谈谈。”
“就在这里谈。”
男人顺势把玩起了她的纤长白嫩的手指,专心致志,完全没有想听她讲话的样子。
苏漪这些年早就练就了一副金刚不坏之心,但见到此景还是忍不住胸口一堵。
“亥、”
“叫阿晖。”男人头也不抬的打断她。
苏漪沉默了几秒,重新开口:“我觉得你可能误会我们以前的关系了。”
“哦?”
“你记忆不全。很多事情,光靠猜测是不准确的。我想你应该需要听听我的话。”
“那我为什么会记忆不全?”男人抬头看她,毫不避讳地注视让苏漪即将脱口而出的谎言不得不咽了下去。
他长久地看着她,苏漪沉默了。
“若是你告诉我实话,我便不再纠缠你。”男人温柔地声线带了几分诱哄。
苏漪被男人的沉静和柔和熟悉的场景,让她回到了7年前的夏天,她就快要死了,也不忍心骗他,便就告诉他一部分实情也行。
只要他不再招惹她。
她下定了决心,垂下长长卷翘的睫毛,缓缓道:“是我。是我对你下了失忆咒。在你拦住我不让我离开亥家的那天。”
“所以你连我的记忆都要剥夺?”男人胸腔起伏,字句冰冷,咬牙切齿。
“葵英已经在你身边了,我以为,忘记我,她就能替代我。”
“你以为?”
“对,”
“我那时候,受够了你的纠缠和无休止的控制霸占。我也有我想追寻的东西,而这些东西,如果留在亥家,留在你身边,我永远都不可能得到。”
“所以你选择如此狠心地斩断一切可能牵绊你脚步的羁绊?苏漪,你真是好狠的心。”男人冷笑连连,手里却攥的更紧。
苏漪痛的轻呼一声,她看着男人阴沉的侧脸和阴鸷的双眸。
看着他同之前截然不同的两种神态,仿佛一丝炸雷在她的耳边炸响,他不会放过她的,她此刻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
比4年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内心却几乎是麻木的,自嘲般地轻笑一声:“你永远,都不会改变的。”
我离开,是因为我看不到在你身边,有自由的希望。
“你从来都不明白,人生来就是独立存在的个体。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离开你,而是我要作为一个个体的独立和自由。”
“不,你从出生那刻,就是注定是我的。我们灵魂交缠,身体相融。你永远,都只能是我的。”
她不想说话了,对牛弹琴,只会气到自己。
“我这两天总是做梦,梦见一些零碎的片段。我猜那就是被你封存起来的记忆。但没关系,只要你还乖乖在我身边,我总能找回来的。”男人缓缓道。
“找回来也不能怎样。”
木着一张脸,她摆出一幅无所谓的样子,不再和他说话。
没有朋友的坏处就体现出来了,这个时候没有人会来找她。
一股难掩的悲凉和心酸涌上,苏漪望着窗外,慢慢红了眼眶。
男人目光渐渐沉冷下去,一片无光黑暗浸染了他眼底。他伸手轻轻抚摸怀里女人的发丝。
一阵手机的震动声突兀的响起,打破了室内的寂静,是苏漪的手机。
她有些诧异地掏出手机,只来得及看清楚上面的名字,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强硬地夺走。
是柯伽打来的。
男人握着手机冷笑一声,道:“这就是你的朋友?”
“是,你把手机还给我。”
“怎么,想让他来找你?”
“在外面乐不思蜀,不想回家,就是因为这个刑警队长?”
苏漪抿唇,气急之下一把抢过手机,正要接通手机,却看见男人发红的阴鸷双眼,她慢慢冷静下来。
她在外漂泊这四年,确实足够随心所欲,但,没有人能比她更清楚,眼前这个男人疯起来是个什么样子。
她已经23岁了,虽然自己没什么可以被拿捏的,但她为数不多的朋友,还是希望他们不要被波及。
电话屏幕终于在一片死寂中渐渐暗下去。
男人似嘲非嘲地勾了勾嘴角,面色却并没有好转,反而道:“你不接?”
“不熟,没什么好接的。”
“这样。”
他发自内心地笑了笑,手指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她的头。
哪怕知道她或许不是真心话,但他就喜欢听她这么言辞果断的撇清和别人的关系。
苏漪正要绞尽脑汁的跑路,却听到门铃一响。
男人按了按她,起身去开门。
是服务员送牛奶来了。
牛奶递到她的嘴边,她起初抗拒的不想喝,但拗不过男人的固执,她只能一口一口的卖力吞咽。
看见男人舒展的眉眼,她心想,哪怕丢了四年前的记忆,他还是一点没变,对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不容置疑,不容拒绝。
显而易见的,她现在是他画地为牢圈禁起来的所有物。
她一旦心甘情愿的放弃逃跑,就只能任他摆弄。
但她如果这么轻易的就认输,就不会在四年前给他下什么失忆咒了。
是夜。
男人紧闭双眼,冷汗涔涔。
梦里出现的场景混乱复杂,比他之前梦见的任何一个回忆片段都凌乱。
梦中,眼前只有晃来晃去的灯火微光,不见白炽灯,他好像被绑在一个玉质的石床上,耳边是长老们接连不断的祝词声,仿佛在进行什么仪式。
他仿佛想挣扎开,但浑身上下都没有力气,无法挪动身子。只能微微侧头,看向玉石床的另外一边,是个茶色头发的女人。
她睁着一双黑亮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久久的没有说话。
这双眼睛,格外熟悉,又格外陌生。
是苏漪。
亥旻晖心里无比明晰。同时他只觉得身体里升起一团无愤怒火和无边的恐惧,似乎对出现在玉石床上的女人不敢置信。
明明、明明他已经安排、、、黑暗朝着他袭来,他很快没有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