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
某种空洞的机械声,从黑暗中蓦得响起:
“叛徒,死也是活该,”
众人循声望去,发现未被燃烧的树林另一侧,无尽的黑暗中,闪烁出亮白色的小火花,细微的,在明明灭灭。
“找到了!”尤利塞斯老师感慨,“你居然打中了?”
“好孩子,观察力不错,”乌迪老师懒得回应他,自己没出声,那必然是打中了,他看向宫森,“你怎么确定的方向?”
乌迪校长记得对方是初级军事学院的学生首席,因为没有伴生兽的问题,听说只能报考普通高中。
但现在……他也有眼睛,自然看得到对方怀里的兔子。
“这是你的伴生兽吗?”
“……不算吧。”宫森含糊说了一句。
看了一眼怀里犹如坠入梦境般焦躁不安的垂耳兔后,他继续沉默不语。
“那太可惜了,我还是觉得校规应该改一改。”乌迪老师笑了下,也不揭穿,而是面向尤利塞斯,“这么好的苗子,你觉得呢?”
尤利塞斯不屑道:“没有伴生兽代表没有异能,普通人类有什么用。”
“人类本质就是废物,没了伴生兽什么都不是!”那机械声又僵硬响起,似乎距离更近了一点,“伴生兽。只是我们硅基星球被淘汰的原住民,被你们捡到当个宝似的,笑死人了!”
娇娇难受中循声低头,就见一只仓鼠人立而起,嘴里叼着只机械眼睛,眼球后面是断裂的红蓝线路,眼珠子没有电,还滴溜溜转动着,也不知从哪里发出的声音。
那眼珠目光倏的盯向娇娇:“看什么看?叛徒!要在硅基星球,老子把你眼珠子抠掉!”
娇娇:“???”
这眼珠是什么玩意?上来就骂人?不是,上来就骂兔?
乌迪老师弯腰从老鼠嘴里抠出机械眼珠子:“你别光骂伴生兽,你探索地球这么久,不也学了一些很不好的人类习惯?”
机械眼珠子狂妄道:“宇宙间那么多文明,老子想学什么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怎么痛快怎么来,再等两百年后大部队抵达地球,我要挖了你们所有人的眼珠子!”
尤利塞斯可没那么宽和的性子,抢过眼珠子,虚空一抛,被跳起的凶仓鼠咬到嘴里。
“别听它继续说没用的废话,小仓,分析下它的逃窜的本体信号在哪里。”
“收到,主人,”仓鼠萌萌的嗓音嘶哑道,碧蓝的小眼珠子一闪一闪的。
尤利塞斯抬起宽大袖袍,数只仓鼠鱼贯而入,躲藏其中。
与此同时,树林子外响起消防警报声,红色警报旋转不止。
两位老师收身要走,临走前,乌迪老师面对着娇娇,温和道:“硅基生物一百多年前占据了你们星球,杀灭了你们祖先,将一部分残存当作探子和试验品,通过宇宙飞船投入地球,只极少部分残存了下来,而我们人类选择了容纳孢子形态的你们,与你们形成共生。”
娇娇:“……”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原来一百多年后,还有这样的一段历史啊,”但她还是不由感叹,原来这就是伴生兽的由来,她还以为她这个身体是宫森生的呢。
感觉像外星人以另一种形式侵占了地球。
只不过别的伴生兽是出自那个星球,自己却是从地球而来、不小心开门进入这个世界的。
“所以不必听它信口雌黄,你们与人类是共生的同伴。”
乌迪老师与其说说给娇娇,不如也是说给仓鼠,及其它的伴生兽。
“我们当然是人类的同伴!”娇娇头也不晕了,立即竖起长耳朵表态。
她一只垂耳兔能干什么,肯定要跟在主人身边的。
难不成还跟着机械眼珠去当反派?到时候地球身份被揭穿,说不定都要被反派群体突突掉了!
跟着人类,起码还有安全保障。
树林子外已经有消防员的脚步声响起,水带的粗笨声拖曳地面。
“是硅基生物的探子,伴随宇宙飞船监管和传话人类的,不过现在它们造不成大的危害不用担心,”乌迪老师与尤利塞斯似乎都不愿意面见更多外人,亟不可待的往暗林子里离去,两人身影很快消失暗处,尤利塞斯老师抬了抬手表示告别,头也不回。
娇娇与宫森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决定也快速离开现场。
倘若是被消防局的人发现,免不了又是一场笔录询问。
身后草丛里响起麻麻酥响,夹杂的是老鼠逃窜的吭叽声,宫森没走远几步,就听见有人哼唧一声转醒。
是三名过路车辆侧翻的司机之一。
“他妈的……宫、宫森?”熟悉的少年音响起。
娇娇与宫森同时回头,看见了宫风泉乱发上顶着一根草,而他身侧同样满鬃毛是碎草的……小松鼠阿烈,同样的是又惊喜又疑惑的神情。
敢情这俩逗比也觉得医院氛围无聊,赶着同一条路回家,遭遇此劫。
宫森和娇娇面面相觑,一人一兔的表情如出一辙。
真。冤家路窄。
三辆车被消防人员搜查,距离火焰边缘一百米不到,也是诡异的幸运。
接下来连续半周,这场无妄的火灾都成为新闻中重点播报的题材,有人说是因为雷雨天的闪电,有人还说听到了枪响,最大的难以解释,是现场发现的三辆车,所有车主都在后来被立讯调查,至于调查内容,警方并未公布。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就在这片火场中,灭火后所有人相继离开,于是也无人看到:
在树下堆积的余烬中,残存暗红色火星点点,林风过处,像有呼吸似一明一暗。再又一股大风后,表面的灰烬被瓦解,从火焰堆里露出白色圆角。
突然地,那圆角拱动了一下,露出整个儿硕大的粗糙的蛋。
“咕咕、咕咕、咕?”
没有人听得懂蛋里的东西在说什么。
只有它自己才知道,发出的是呼喊妈妈的不清晰音节。
——
“哎哟,你们不知道当时有多惊险!”
早餐的饭厅里,宫风泉手舞着叉子,口若悬河道:“我车是侧翻了,昏昏沉沉就见一个人往树林子里钻,全是火啊,全是火,我还以为是哪个神经不对的疯子,后来警察来了,我才知道是宫森!”
宫梨叹口气:“他肯定是着急回家备考,那、他有没有受伤?”
母亲不了解儿子身体状况,这要放在普通家庭或许比较奇怪,但在宫梨宫森这对母子身上却是正常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