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赵珉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你答应了罗珦，让我去赴任宜春令？！”
赵珉连连摆手，“这事儿我不干，要去做官你自己去。反正我是不去的。”
赵衡林劝道：“我知道罗珦他不安好心……”
赵珉打断他，“你知道罗珦不安好心，你还让你父亲去宜春赴任。不孝子啊不孝子，你这是要害死我！”
赵珉站起来，转了几个圈，指着百口莫辩的赵衡林，“你就不想想，宜春那会是好地方吗？要是好地方，你大祖怎么会被贬谪到那里去。”
赵衡林沉默了一会儿，“我知道，罗珦也告诉我，大祖是怎么死的了。”
赵珉惊诧了半天，“我家的阴私，罗珦他怎么会知道？！”
赵衡林冷笑，“要没半点刷子，罗珦他怎么坐稳华太师座下第一走狗？”
“我知道大祖身亡，是为了保全我们家。可现在看来，这法子一点效果都没有。反倒是朝中有人好办事。父亲你想想，大祖入朝为宰相的时候，谁敢欺负我们家？就是陛下想动我们家，都得掂量掂量。”
“如今大祖一死，阿猫阿狗都敢上来踩一脚。”
赵衡林叹道：“我不过是想让罗珦将大伯他们从圈禁中给放出来，可他根本不买账！还让我要求别太多。父亲，难道你真想看大伯他们就这样被圈禁一辈子吗？”
赵珉默然。
半晌，他才轻轻地道：“你既然知道你大祖是怎么死的，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了。虽说前般有诸多的不愉快。可我们到底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弟兄。要是我有能耐，将他们从圈禁中放出来，我也乐意。”
旋即又跳起来，“难道就不能你去当那个劳什子的宜春令，放我在彭水县逍遥自在吗？”
赵衡林辩驳道：“又不是我想当就能当的。父亲身上好歹有童生的功名，我却是一介白身。况且，这是罗珦提出来的条件，不是我们能争的。”
赵珉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颓丧得很。
一旁抱着小丫的梁氏也十分震惊，罗珦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她道：“难道非得去宜春不可？这天下的地方多得是，为何偏偏要去宜春？”
不是梁氏心有余悸，而是公公刚接了授任宜春令的致意，没多久没命丧家中。实在让她不得不多想。
“那宜春，我也了解过一些。听说那里瘴气丛生，多山多水，蛮夷众多。还是女人当家。这地方……想要做好一个宜春令，可不容易得很。”
“衡哥儿，若是你大祖还在。以他的手段，想来可以教化万民。可你父亲……实在是……”
赵珉瞪了她一眼，“你就直接说我是个酒囊饭袋不就行了。”
梁氏讪笑，“那也太难听了点。不过老爷的确不适合做官。”
梁氏劝着赵衡林，“你父亲从未做过官，一去就是这么危险的地方。这罗珦，显然是想借刀杀人。将我们一家全都绳之以法，圈禁起来啊。”
赵衡林冷笑，“圈禁？恐怕母亲想的轻了。罗珦根本就是想让我们一家全都死在任上。”
“母亲想想，以罗珦之狠毒，多少人已经被他逼地死在任上了？他对父亲的态度就是，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正是因为父亲厌恶官场，他才故意这么要求的。”
“父亲、母亲，你们试想。倘若父亲担当宜春令，赴任后并未作出功绩，而是遭受万民唾弃。那等待我们的是什么？恐怕是抄家灭族之罪！”
想起罗珦的话，赵衡林的面色就变冷了许多。
“万民无法教化，又穷得只能落草为寇。朝廷如今正在征兵，准备攻打南浩。这个节骨眼上出岔子，不是正好撞在陛下的枪口上吗？丢了乌纱帽事小，戴罪连坐才是罗珦真正想要的。”
“他不仅仅想要我们圈禁。更想我们全家都去死！”
梁氏紧紧地抱住小丫，仿佛自己的闺女能带给自己无穷的力量。
梁氏轻声问：“那……这宜春是非去不可了？”
赵衡林笃定地道：“非去不可。倘若父亲能做出一番成就，我们一家就有活命的希望。”
赵珉慌了起来，“可我以前，以前从未做过一官半职啊。衡哥儿你是知道的。就算是荫官，也轮不到我头上。”
顶上还有嫡系的三个兄长在，宰相荫官，怎么都轮不着他赵珉。
是以他才选择做一只鹌鹑，安安稳稳地度日。
可如今，一道晴天霹雳打在了自己头上。去也的去，不去也的去。
赵衡林道：“我想，授命父亲宜春令的旨意很快就会到彭水县。届时我同父亲一起前往宜春。母亲暂且带着小丫在彭水县的家中，不要胡乱走动，宴席什么的，也暂且罢了。”
梁氏点头，“这些我心里都有数。只是你们父子俩一同赴任宜春，身边没个照顾的人，怎么行？”
赵衡林摆摆手，“与性命相比，这些都是小事。我只要母亲在家稳坐钓鱼台就好了。到时候我们也好有个依傍。”
梁氏叹了一口气，“我这就去做准备。你俩都是头一回出这么远的门，总要准备周全。还得去配一些祛除瘴气的药物，这些也必不能少。”
劝走了梁氏，赵衡林转头对父亲说道：“父亲，你想的如何了？”
赵珉带着几分不爽，懊恼地说道：“你都说到了这份上，我哪里还有不去的道理。这不是你说的吗？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左右横竖都是一刀。倒不如搏一搏，看能不能留下一条性命来。”
赵衡林劝道：“父亲放心，届时我会同你一起上路。我还会去请教一下卢老爷子，看是否要带上几个人。”
赵珉苦笑，“谁会乐意去宜春那鸟地方。多山多水，就意味着耕田少。而耕田少，就意味着百姓填不饱肚子。填不饱肚子，自然就会落草为寇，到时候又得上奏朝廷清剿。”
他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你爹我呀，浪迹半生，临到最后，却落得个劳碌命。”
赵衡林劝道：“办法总比困难多。父亲不要这样想。”
心里却对几乎是白身一个赵珉直打鼓。
自己的父亲，究竟能不能做好一地的父母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