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大娘大骂：“好你个赵衡林！我原先还当你是什么好人，没想到竟然这么不是东西！”
她高声喊道：“来人，把赵衡林给我轰出去。永远不许再踏进我们山寨一步！”
赵衡林一脸茫然，急切地道：“大娘，是生是死，你总得让我明白吧？”
莫大娘冷笑，“县衙素来修缮不给银钱。你们初来乍到，就让百姓服徭役，给你们免费修缮后宅。难道这还是对的？！”
赵衡林连连摆手，“我没啊，我给钱了的！”
莫大娘啐了他一口，“老娘才不信你的鬼话！”
赵衡林无奈道：“那住在县后街的何鹏清何大爷，大娘总认识吧？”
一提到何鹏清，莫大娘便愣住了。
“我的确认识。不仅认识，他还是我恩人。”
当年莫大娘寡居之后，还靠当时做钱粮师爷的何鹏清混过几口饭。
就连落草为寇，都是何鹏清替莫大娘出的主意，令她在山寨站稳了脚跟。
说一句恩人，完全不为过。
赵衡林道：“既然大娘认识就好。那何大爷就是帮县衙后宅修缮窗户的。原本他说要上房，我见他腿脚不利索，所以没敢让。”
莫大娘带着狐疑的神情，“果真？你真的给修缮后宅的百姓们银钱了？”
赵衡林无奈地叹气，“我好歹也是彭水县的首富。哪里还少这些银子？再说了，我也不想平白无故地就让百姓打白工。我父亲一上任就这样，影响多不好啊。到时候传到上峰耳朵里，还不得考绩得个下等？”
莫大娘这时，才有几分相信。
赵衡林又补充了一句，“大娘若是不信，大可差人去问何大爷，看我是否有隐瞒。”
莫大娘见赵衡林如此笃定，方才点头。
“原是我错怪了你。”
赵衡林摇摇头，“大家彼此都不熟悉。大娘不了解我的为人，也是正常。大娘愿为百姓鸣冤，是我辈楷模呢，果真巾帼不让须眉。”
莫大娘苦笑一声，“原任县令也曾想过修缮县衙。奈何宜春穷，宜春百姓更穷。税都交不上，何谈拿税收修缮县衙一事？所以才作罢。只是偶有实在撑不下去的，才让百姓们当做服徭役，去县衙修缮。”
服徭役是光出力气不给钱的。所以莫大娘才会认为，赵衡林父子一来，就给百姓带来苦难。
赵衡林恍然大悟，“难怪一开始那些百姓都不愿拿钱，原来是以为服徭役来的。不过宜春的百姓真是热情。我一说要修缮后宅，立马就一传十十传百地蜂拥而至。”
莫大娘叹了一声，“这哪里是热情。分明就是百姓生怕不服徭役，会被官府拘押。所以才会如此上心。”
赵衡林默然。
他没想到这里头的门道竟然还这么多。
莫大娘对他道歉，“方才是我没弄清情况，就对公子有不善之举。还望公子见谅。”
赵衡林摆摆手，示意自己根本不在意。
屋外听了全场的二当家，也有了数。
这赵衙内，不仅是个有钱的，还是个心里有百姓的。
只是不知道他那父亲，是否也如此。
要知道，儿子清醒，爹糊涂的，世上也不少见。
用过早膳，赵衡林就同莫大娘道了别。
“下山路远，我还想早些将招到人的好消息告诉父亲。是以就此别过。日后大娘可随时差遣人上衙门去打听。看我是否薄待了大家。”
莫大娘笑道：“公子的秉性我已清楚，断然不会再有先前的事发生了。你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吧。”
赵衡林拱手施礼，就此别过。
他带着浩浩荡荡的二十人，连同自己的小厮，一路下山，直奔宜春县城。
到了城门外，却遇到了难处。
这二十人，连同山寨二当家徐昌林，都没有路引，更没有证明自己身份的文牒。
是以在入城时，就遇到了一些麻烦。
赵衡林当场亮明了自己的身份，“我乃宜春赵县令之子，赵衡林。这些人是我招安来的，还请速速放过通行。”
那守城的兵官并不认识赵衡林，还以为他是在说笑。
“本县城的确新来了一位赵县令。听说还带着儿子。只不过谁都没见过那位赵衙内长什么样。你有什么证据表明自己就是赵衙内？”
赵衡林拿出自己的文牒，还有自己留存有一式两份的招安令。
“难道有这些还不够吗？这些人真的是我招安来的。”
守城的官兵摇摇头，“我们收到的命令，就是没有文牒路引之人，不得入城。还请见谅。”
说罢，就再也不理会赵衡林。
赵衡林有火没处发，憋了一肚子的气。
徐昌林笑道：“这原是正常的。守城的官兵并不听老父母的话，是以不将老父母放在眼里，也是常态。赵衙内不必太过挂心。”
赵衡林气呼呼地道：“我让人进去找我父亲，若是他到场，还不放人走。我就……我就……”
赵衡林有些气衰。
他也不能拿这些守城的官兵怎么样。
人家是奉令行事，怪不到人家头上。
赵衡林招呼大家在阴凉处坐下，避避暑气。
又令自己的小厮进城，将父亲叫出来。
徐昌林坐在城墙根，感叹道：“多月未曾下山了，宜春县还是那个宜春县。”
二柱子闷声闷气地道：“可不是吗？城墙还是破城这德性。”
赵衡林同他们打包票，“你们放心，三年后，我一定还你们一个不一样的宜春。让宜春县的百姓都吃饱穿暖。”
徐昌林笑了一下，没当真。
不过有一件事，他倒真想问问赵衡林。
“请问衙内，倘若寨中老小都下了山。你和老父母预备如何安置他们？”
赵衡林道：“自然是各回各家。既然是招安，那就既往不咎。过去的就算了。然后再开办各类厂子，令他们有活干有钱拿有饭吃有衣穿。”
徐昌林点点头，又问道：“那衙内准备开什么厂子呢？说来听听？倘若我也能替衙内出出主意，不胜荣幸。”
赵衡林眼睛一亮，“徐二当家还会做生意？！”
徐昌林笑了笑，“原本我是在铺子里做账房的，是以会认些字。当年也考过功名，可惜到了秀才这一步，就再也不能上前了。”
赵衡林搓着小手手，凑近了道：“那我们，一起做个大买卖？！”
徐昌林一愣，“衙内要做什么大买卖？”
赵衡林笑着说道：“自然是天大的买卖。”
他转身背着手，望着天空。
“我要将宜春这宝地的所有好东西，统统销往全国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