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衡林让金天佑试着在夏布上画了一下。
金天佑画了几笔之后，摇摇头。
“难度有点高。笔不够尖齐，也不够健。颜料问题倒是不大。主要是磨的时候，加水的量。”
赵衡林有些雀跃，“那就是说，还是可行的？！只要可行，那就没问题了！”
金天佑道：“哪里有这么简单，我还得试几天，找找手感才行。”
赵衡林拍着好兄弟的肩膀，“没关系，你只管试。缺的夏布也好、笔和颜料也罢，全都由我一手提供。只要试成功了，你就是大功一件！”
金天佑略显为难，但还是道：“我试试吧。以前我可从来没听人说过，在夏布上作画的。赵大哥这回可是为难到我了。”
赵衡林很上道，立马就说：“走！我们上春山楼去吃一次雅间。听说这个月，他们雅间换了新菜色，我早早就预定上了，就等着好兄弟你一起去。”
其实春山楼的菜，赵衡林一点都不想吃……
对赵衡林来说，春山楼的菜，连他家县衙的厨子手艺都不如。
但为了金天佑，他赵衡林算是豁出去了！
金天佑一听能去春山楼吃饭，立马就点头答应下来。
“没问题！赵大哥你给我三天时间，我一定把画纸上的图给临摹到夏布上。走走走，我们上春山楼吃饭去！”
赵衡林内心在流泪，脸上还要笑嘻嘻地说道：“好兄弟，哥哥这次能不能成功，宜春的百姓能不能兴旺，可全看你的了！”
金天佑年纪小，经不得夸。被赵衡林这么一说，脸都红了。
两人在春山楼，吃的主不欢，客尽欢。
金天佑不太会看人脸色，没看出来赵衡林吃的不开心。
他自己一个人，倒是把光盘行动进行到底。
饭后，金天佑抹抹嘴，“又让赵大哥破费了。真是不好意思。实在是我囊中羞涩，家里给的零花不多，吃不起春山楼的菜。等我攒攒钱，往后也请你吃一回。”
赵衡林心里说，你可别。你要是请我一回，我得回去吃十次县衙的苕粉才能缓过来。
但嘴上却道：“我俩是好兄弟，哪里计较这些。对了，你现在也是有钱人了。上回我不是说，要帮你卖画吗？已经卖出去一副了。得了三两银子，喏，今儿忘了同你说。银子给你。”
金天佑小心翼翼地捧着三两银子——这可是他好几个月的零花。
“赵大哥，跟着你真好！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能赏识我的画，实在是难觅的知音啊！”
赵衡林心道，那幅画正在县衙内宅挂着呢。
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区区不才赵衡林。
那幅花鸟图甚得赵珉欢心，赵衡林见父亲爱不释手，就给买下来了。
买之前，赵衡林特地找略微懂行的徐昌林给估了个价。
最后得了三两银子，这么个价钱。
赵衡林也没多说什么，十分信任徐昌林的评估。
无他，盖因徐昌林之前是在字画楼里做账房的，自己本身又是个秀才出身，多多少少懂一点。
赵衡林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是以也没还价。
说多少，就给多少。
至于金天佑其他的画，赵衡林预备改日搞个画展。
把宜春县的乡绅们全都请过来。
一则，是为了给金天佑扬名。
二来，就是为了让这些乡绅们出点血，捐点赈灾款。
反正这种聚会，乡绅们也参加得多了，里头的门道比谁都清楚。
赵衡林和他们，属于两头都通透。
画展的日子，就定在半个月后。
这是赵衡林到了宜春后，以他父亲赵珉的名义举办的第一个聚会。
无论如何，他都要搞好了。
从请帖的款式，再到内宅的装饰，还有特地临时雇佣来的下人们。
整个宜春都知道了，他们的赵衙内要办一场盛大的画展聚会。
而那些乡绅们却是发了愁。
买画固然是雅事，但却也是让他们出血的坏事。
乡绅们压根一点都不想去。
但就像赵衡林不想去春山楼，却偏要陪着金天佑一起去一样。
乡绅们就是不是为着老父母的面子，也得冲着赵衡林手里的股份而来。
他们现在和赵衡林是绑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赵衡林亏，他们也亏；赵衡林赚，他们也赚。
画展么，人是都来了。
不过来的是不是心不甘情不愿，这个倒得另说。
反正这一回，也算是宾主尽欢。
毕竟县衙的厨子，那手艺是赵衡林一手调教出来的。
谁都没想到，县衙厨子的厨艺，竟然比人满为患的春山楼味道还好。
甚至有好吃的乡绅，在私底下想着，是不是可以挖一挖县太爷的墙角。把这位厨子给请回家，专门给自己做饭。
不过想到赵衙内护着他爹那个样儿，恐怕是不行的。
只能转头问问赵衙内，能不能请厨子偶尔也上自己家去做几顿饭，打打牙祭。
县衙厨子的那手艺，能这么受欢迎，是赵衡林没想到的。
他开始把阜阳酒楼搬来宜春的想法，给正式考虑起来。
其实搬过来，也很简单。
无非是在宜春的闹市区租赁或者是买下一间几层楼的铺子，然后再把彭水县的厨子给请过来。
甚至都不用彭水县的厨子，直接就地展开宜春的就业。
请宜春的厨子就行。
左右关键在于自己的调味品。
这时代的菜肴，大差不差，都是那么几种烹制方法。
只要自己的调味品给力，就不会出太大问题。
赵衡林一面应酬，一面想着自己的阜阳酒楼搬过来的可能性。
等到酒酣饭饱，金天佑的画，也都被卖地差不多了。
有些是真的懂画，看得出金天佑虽然年幼，笔力欠佳，但着实灵气十足，爱不释手的。
有些是一窍不通，但看在赵珉和赵衡林的面子上，不得不买一副。
至于回家是挂起来，还是藏起来，这就另当别论了。
赵衡林不管这些。
他把卖画赚来的银子，分了一部分给金天佑。
权当做是他的润笔费。
至于剩下的，就统统纳入县衙的钱粮里。
这下可把徐昌林给高兴坏了。
“宜春县衙，还从来没这么有钱过呢！”
徐昌林作为钱粮师爷，是看过历年来所有账本的。
是以知道宜春县衙究竟穷到了什么地步。
而今靠着赵衡林，宜春县衙不仅出得起徭役钱，还能修补城墙和县衙内外墙。
至于县衙里头嘛，根据潜规则，还是得装穷。
赵衡林则笑嘻嘻地对看着账本的老父亲说道：“父亲可否想念家乡的饭菜？”
赵珉头都不抬，“那当然了，你没见我天天吃苕粉，都快吃吐了吗？！不过想也没法子，没厨子煮啊。”
赵衡林老神在在地道：“那如果，我把阜阳酒楼给搬来宜春呢？”
赵珉一下就跳起来，“什么？！你要在宜春开酒楼？！”
随即担心起来，“这宜春和彭水的百姓口味不一。阜阳酒楼的饭菜，在宜春能卖得开吗？我看呐，你还是别赚这个钱的好，免得亏了钱。”
虽然赵珉知道，对于现在的赵衡林而言，开酒楼亏钱这点事，不过是洒洒水。
但那可是亏钱啊！
又不是赚钱。
当然心疼得紧。
赵衡林却道：“是骡子是马，总得牵出来遛遛才知道。我们就试试呗。万一不成，买下的铺子也能转卖或者租赁出去，也不算亏钱。”
在这种事上，赵珉是拿不定主意的。
既然赵衡林都这样说了，他也就随赵衡林去了。
“你要开就开吧。唉，就是到时候，大家又得说是我假公济私了。”
赵衡林笑嘻嘻地不说话。
反正三人成虎事多有，不过几句闲话，有什么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