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十一点，夜色将城市笼罩，高楼大厦仍旧霓虹映彩，但住宅区已经安静下来。
陈音佳盘腿坐在客厅沙发上，用毛巾擦头发，手机摆在一旁，开着通话扬声。
手机里传出老肖的声音：“正好我也要找你，你昨天交的那一话不行，平台不过审。”
几乎是瞬间，陈音佳神情就垮下来：“为什么啊？”
“说你那战斗场面太写实，已经属于血腥范围了。”老肖如实转告，忍不住扶额，“他们平台也是比较严。”
这一话的战争场景陈音佳改了很久。因为是主角团第一次开启大规模战斗，剧情方面很重要，读者期待感也强，她反复给金娴看分镜，废了三四版，还断更了一周。
倒也不是没预料到审核的情况。
陈音佳叹了口气：“哪几格？有个范围吧？”
老肖安抚：“别急。我给你问呢，还没回复，估计得等明天了。”
陈音佳头发也不擦了，往后一倒靠在沙发上：“我真想画火柴人。”
“想法不错，可以试试。”老肖被她逗笑，转移话题问，“对了，你刚刚要问我什么来着？”
陈音佳眼睛动了动：“嗯？”
“刚刚你给我打电话，本来是要问我什么的？”老肖问。
陈音佳想起来，终于回神。
“噢，就是……一个男的，如果突然知道很多年以前的老同学当初喜欢过他，除了很惊讶以外，一般会说对不起吗？”
她已经纠结了半天。
姜楷枫那句莫名其妙的“对不起”让她想了一晚上，没搞明白是什么意思。
身边能问这种问题的异性，也就想起来一个老肖。
闻言，老肖笑了：“哟，你跟那暗恋对象表白啦？”
“不是表白。”陈音佳纠正。
老肖从善如流：“就是你跟他说了你以前喜欢过他呗，他后面给你道歉了？”
“嗯。”
“我问一句啊，你跟他以前是不是关系挺好的？”
陈音佳想了想：“还好吧，他跟谁都关系好，只不过我们座位近点。”
“那有没有可能啊，他就是字面意思，觉得有点愧疚。”老肖试图给她分析，“你俩是朋友吧。知道朋友以前默默喜欢自己，那觉得亏欠还是挺正常的。”
陈音佳盯着对面墙上偌大的周边日历，两秒后，还是没忍住问：“为什么啊？”
老肖被问得一哽：“小陈同学，你是不是没被朋友喜欢过？”
……这倒确实。
顿了顿，老肖解释：“因为没办法回应对方的感情啊。”
挂掉电话后，陈音佳吹干头发，回到卧室，仰倒在床上。
她一只手搭在额上，挡住了刺目的白炽灯光。
乱七八糟地想了一会，什么也没想出来，反倒是画面没过审的念头老是冒出来烦人。
一想到还要改画面，她什么想法都没有了，赶紧关灯睡觉。
事实证明，在实际的工作压力面前，一切弯弯绕绕的小心思都可以死亡。
第二天坐在工作台前，看到平台发来的要求后，陈音佳略有些崩溃。
“我以为重新上色就行了？”
老肖啧了一声：“我也以为。”
笔在陈音佳手里转了个圈，老板椅的轮滑在地上来回滚出声响。
她的声音还有点不敢置信：“都要改？分镜审核的时候不是没事吗？”
“不清楚怎么回事，我也在问呢。”老肖这次也带了点情绪，“说是你成稿跟分镜不一样。”
陈音佳抓了抓头发，有点烦躁：“算了，反正扯皮扯完还是要改。”
“是改主角的这个技能对吧？”陈音佳问。
老肖：“对，主要是技能效果，你别这么直白，太惊悚了。”
陈音佳：“……好。”
这一通电话打完，陈音佳是什么心情也没有了。
一边是眼看就要到的更新日期，另一边是不管怎么样也改不好的画面。
陈音佳怎么看怎么觉得改之前的更有味道，于是越发下不了笔。
就很烦。
瞪着屏幕过了两分钟，就在陈音佳想着她这个心态不行的时候，微信语音响了。
陈音佳拿起手机来看。
是姜楷枫。
一接通，就听见对方声音：“陈音佳？”
“怎么了？”
姜楷枫：“嗯，要麻烦你帮个忙。”
“你说。”陈音佳道。
想来一般的事也不会打语音电话。
“我的u盘找不到了。”姜楷枫道，“你帮忙看下有没有掉在你车上。”
陈音佳起身回卧室：“什么样子的？”
“银色，比较长，有环扣。”
手机放在床上，开着扬声，陈音佳在换衣服。
“很着急吗？”
“有点，下午开会用。”他的声音倒是听不出多着急，“你先看看吧，没有就算了。”
陈音佳随便套了件卫衣长裤，有点奇怪：“你没有备份吗？”
说起这个，姜楷枫似乎也很糟心：“本来是有的……我表弟用我电脑玩游戏，东西全被他删了。”
不知道用他电脑玩游戏和删文件之间有什么联系，不过陈音佳还是适时表示了一下自己的同情。
“这么惨。那个飞无人机的表弟吗？”
姜楷枫无可奈何地笑：“对，害你违停的那个。”
隔着电话，他的声音不像平时那么轻飘飘了，多了点沉感，让他这句话听起来有几分宠溺。
陈音佳揉了揉耳根，心想他跟他表弟关系还挺好的。
挂了电话，她锁上门乘电梯到停车场，想着去车上看一眼，然后正好出门散散步。
本来没抱太大期望，没想到真的在车门夹缝里看见了那个u盘。
【佳：[图片]是这个吗？】
【姜楷枫：是，你现在在哪？我叫人过去拿方便吗？】
看样子确实是有点着急。
【佳：不用，我送过去吧，反正没事】
正在输入挂在聊天框上，不知道在编辑什么，过了好一会才发过来。
【姜楷枫：行，那你过来吧[定位]】
【姜楷枫：找不到地方记得给我打电话】
看见他后面那一句仿佛特意加上的话，陈音佳发了个表情包。
【佳：谢谢您嘞jpg】
他居然还回了：【不客气jpg】
陈音佳失笑，没再理他，打开导航启动车。
伯伦酒店是国内有名的连锁品牌，陈音佳高中时就听说过一点，姜家是伯伦酒店的重要加盟商，在全国经济中心之一的静海市，全市一半伯伦品牌都是他家的业务。
昨天楚世溪结婚的酒店在滨海区，而姜楷枫刚刚发给她的地址，是位于市中心的那家。
快到的时候陈音佳给他发了消息，于是远远就看见他站在门口等着。
倒是难得见他穿正式西装，好歹是十月底，就这么站在那里居然也不怕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