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宋泯川吃面的时间，杜梨把两个大的赶出房间，让她们找宋泯川去。
自己则关上房门给宋昭阳喂奶。
在院子中坐着的宋乔氏就忍不住嘟囔：“老大家的最近喂孩子，干啥老关着门，也不嫌热得慌。”
楚霞也抓了把瓜子出来，分给宋乔氏一点。
“大嫂最近可讲究了！”
宋乔氏又不乐意了：“讲究不好么？像你这样的？都结婚了，还梳着两条辫子，邋里邋遢的！”
楚霞：……把瓜子拿回来还来得及不？
“娘，我明天跟龙子他们进山一趟。”宋泯川把荷包蛋分给两个孩子，一人一口。
“啥？进山干啥？”
“下几个套子，看看能不能逮几只野鸡，这都大半年没有吃到肉了，都馋。”
宋乔氏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馋肉呀，她也馋。
那河里的鱼都是大队的，不能捞。
但是山上的不归大队管。
只要你有本事，打到野鸡还是兔子，甚至狍子大队都不管。
但是如果打到野猪那种体型大的猎物，就不能私自处理。
必须拿出一半来，分给大队的人。
但是也不是白给，是换。
五斤黄豆十斤苞谷啥的，换一点点肉。
却不能用钱来换，否则就是投机倒把！
宋乔氏砸吧着嘴，回想着过年时候的肉味。
楚霞缩着脖子，蹑手蹑脚就要往屋子里去。
“坐下！”宋乔氏眼睛都不用往她那边瞟就知道楚霞想做什么。
“娘……”楚霞苦着脸喊。
“你瞅瞅你做的那些事情！一大家子，就因为你，大半年的没肉吃！”
楚霞老老实实的挨骂。
杜梨这个时候抱着宋昭阳出来。
“娘，你别怪弟妹了，她也晓得错了，今天还跟我保证，以后一心向着家里，会照顾好金宝，照顾好二弟的。弟妹，你说是吧？”
楚霞：“嗯嗯嗯！啊啊啊！娘！我肯定会的！”
杜梨说：“弟妹还说了，她以后也会好好倒腾倒腾自己的，辫子不会再梳了，结婚当娘的人，就应该有当娘的样子。”
宋乔氏满意了：“早就该这样子，之前说你还不听。现在开窍了也好。按照我说呀，你这个辫子别留了，剪掉了还能卖钱。”
“啊？干啥要剪了呀？我不要！”楚霞急忙捂住自己的两条辫子。
“家里也不缺这么点卖头发的钱，还是别剪了，弟妹长头发的样子也好看。”
楚霞立刻说道：“就是！娘，咱们家里又不穷！”
宋乔氏看楚霞瞬间嘚瑟的样子就嫌弃。
“还咱们家，咱们已经分家了！”
楚霞：……嘤！
“瞅瞅你这德行，分家之后，你男人就得你自己来照顾，别啥事都想着扔给我，天天不着家，跟花猫腿似的！”宋乔氏又训她。
楚霞委屈。
——
宋泯川吃饱，把碗筷送进厨房，打水洗脸，顺手给两个孩子抹了脸，洗了手，这才喊杜梨。
“有没有看不懂的地方？”
“我马上去看！”杜梨急忙转身，不掺和宋乔氏训儿媳妇了。
她把宋昭阳放在炕上，喊了两个大孩子过来照看，自己则将资料拿到堂屋去看。
油灯下，她有些吃力的眯着眼睛。
现在这个地方还没有通电，用的是那种煤油灯，灯光昏暗不说，还一股味儿。
她翻看了一下，内心毫无波澜。
就小学考试的水平，她根本就不用往心里去。
但是她着重看了一下白老师的教案。
既然是想当老师，那必然要看看白老师是怎么教课的。
这一看，她就入迷。
一会儿眉头深锁，一会儿若有所思。
在宋泯川看来，就是——她看不懂！
他走过去，看向桌子上面的教案。
“哪里不懂？”
杜梨被他身上的气息撞了满怀，呼吸间都是宋泯川的味道。
她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咳！”她轻咳一声，不动声色的往旁边躲了躲。
她随手指了一个字：“不认得。”
“嗯？这个嘛，悯农，悯，怜悯，同情、可怜的意思。”宋泯川一边解释，一边看向杜梨。
她的侧脸在油灯下好像透着光，他甚至能够看见脸上细密的绒毛，她的脸红扑扑的，像他之前在省城一家糕点铺子中见过的一种糕点。
那糕点是糯米做的，白白胖胖，上面还点了红彤彤的红点。
就好像此刻杜梨的脸颊。
宋泯川瞬间瑟瑟。
他凑过去，想要品尝一下这糕点的滋味。
“啪！”
杜梨脸也不红了，气也不喘了，还能睁着眼睛说瞎话了：“你嘴巴上有蚊子！”
她一把将桌子上的资料揽在怀中，站起来，哼了一声，转身往房间走去。
用手背擦着自己嘴巴的宋泯川一脸吃瘪相。
宋乔氏在院子中看见这一幕，拔高声音喊：“老大，过来！”
宋泯川走过去，宋乔氏就跳起来一把揪住他的耳朵。
“你是不是看上林香梅那个小贱人了？”
“嘶！娘，你轻点，我不是跟你们说过，我不喜欢林香梅！”宋泯川弯着腰，让宋乔氏揪得轻松一点。
“不喜欢？那你媳妇生啥气？你媳妇以前啥人？可是从来不敢给你摆脸子的！要不是你惹了她，她敢这样？”
宋泯川无奈。
什么时候，他家媳妇成了自己亲娘眼中比自己还重要的存在了？
“她明天要考试，我刚才闹她，她不开心。”
宋乔氏松了手：“考试？考啥呀？”
宋泯川揉了揉耳朵：“扫盲班老师，今天林香梅带着曲清意去扫盲班闹……”
宋泯川把扫盲班中发生的事情跟宋乔氏说。
宋乔氏一听，懊恼的一巴掌拍在宋泯川的胳膊上。
“你怎么这么没用的？被人都欺负到头上来了，还不晓得护着你媳妇，还考试，咋考？你媳妇小时候是上过扫盲班，但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这么久了，哪里还记得住！”
就算宋泯川皮糙肉厚，也被宋乔氏这一巴掌打得胳膊疼。
“我不这样做，别人说我假公济私，只怕连我现在的职务都保不住。”宋泯川故意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宋乔氏就不说话了。
自家儿子的正事，那是要重视一点。
她又担忧道：“万一明天考试，你媳妇考砸了咋整？多丢脸啊！”
“不会的，我相信她。”
宋泯川想到杜梨在扫盲班中侃侃而谈的模样，心中就莫名其妙生出一股信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