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宫。
欧阳城带着欧阳煜和明珠站在廊下等着欧阳晟的召见。
“二哥，你这么火急火燎地把我们拉到这儿来干什么？”欧阳煜很不解地轻声问道。
“办大事！”欧阳城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淡定如佛地望着明珠。
明珠一袭轻纱缥缈淡雅，妆容精致，尤其是耳朵上那朵蔷薇花随风摇曳，映衬着头上的蔷薇花流苏，真是百看不厌！
感受到他火热的打量眼光，明珠直接甩出一个白眼，自顾自地半倚着台柱欣赏着亭下的牡丹花。
欧阳煜很迷惑地来回打量着眼前这两个人，满脸兴味盎然。
“让王爷们久等了，皇上请几位进去。”莫公公笑着出来，屈身把他们请了进去。
行礼问安后，欧阳煜和明珠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并不出声。
“二弟找朕何事？”欧阳晟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漫不经心地问道。
“皇兄，臣弟特意前来，请皇兄下旨赐婚！”欧阳城淡定地说道。
“噗—”欧阳晟嘴里的茶毫无征兆地喷了出去，“什么？”
“臣弟请皇兄下旨赐婚！”欧阳城眼神坚定地重复了一遍。
身后的欧阳煜也被他的话吓了一大跳，一瞬间惊得汗毛倒竖，抖着声音说道：“二哥，您，您要娶妻？”
欧阳城目光轻轻地瞥向欧阳煜，镇定地望向欧阳晟，从鼻子里‘嗯’了声。
“谁家小姐？”欧阳煜忍不住脱口问道。
欧阳晟也坐正了身子，倾耳听着。
“她人就在此处。明府嫡长女-明珠！”一语惊呆所有人。
欧阳煜倒吸了一口气，嘴角轻颤，轻声问道：“您要娶明珠？”
“有问题？”欧阳城冷眼扫了欧阳煜一眼。
欧阳煜这下真的不淡定了，明珠可是三年前就下旨赐婚给他的正妃啊—
“二弟，这明家嫡长女与五弟有婚约在身，如今若再赐婚于你，岂不是让世人笑话？”欧阳晟撇了一眼欧阳煜，关切地问道。
“明珠与五弟的婚约早已解除，他们如今嫁娶各不相干。”说完把他们双方签字画押的文本呈了上去。
欧阳晟扫了一眼，顿时火冒三丈。“你们这是公然抗旨吗？”
欧阳煜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冷汗涔涔，垂头不说话。
私底下，他对他的这个皇兄还是有些畏惧的：毕竟龙颜一怒，随时可能让你人头搬家的。
“皇上息怒！臣女与宣平王爷并无感情，而且双方协商同意解除婚约。所谓强的扭的瓜不甜，想来皇上也不会强人所难吧。”明珠行了一礼，不卑不亢地说道。
欧阳晟突然想起之前明相递上的折子，“你爹上的奏折，朕并未批阅。”
“臣女与宣平王爷解除婚约，实属情非得已，还望皇上明鉴。”明珠态度端正，神情严肃。
“朕记得你尚在服丧期间？”对于明珠的态度，欧阳晟心中很是不喜。
“皇兄，明夫人驾鹤西去，明珠为母守孝三年，如今孝期已满。”欧阳城接过话题回道。
“你倒是门清！”欧阳晟冷哼一声。
“皇兄，这几年，臣弟因边关战事紧急，只身前往边关，保家护国，定东夷，战南虞、平西蛮，败北羌，戎马一生，从未考虑过自身亲事，如果难得碰到意中人，还请皇兄成全。”言辞诚恳。
只是欧阳晟的心情顿时阴沉了不少，冷声朝欧阳煜说道：“你自愿解除婚约的？”
眼神冷冽，欧阳煜有些颤抖，充满歉意地说道：“是臣弟自愿的。臣弟并不喜欢明家小姐。而且她现在居然还是二哥的意中人……”
欧阳晟看着他没出息的样子，有些气结。
“皇兄，二哥为了南楚江山，百姓福祉，殚精竭虑，而且明日二哥便要代天出征，此行凶险异常……”欧阳煜居然在帮着欧阳城请求！这让欧阳晟的脸色铁青，自他登基以来，还从未有人敢如此这般戏耍他！敢公然抗旨不遵……
“你们是在玩我？”语气显而易见的冰冷。
欧阳煜睫毛轻颤，低着头薄唇轻启，颤颤巍巍地说道：“我……”
“请皇兄赐婚！”欧阳城清楚地了解欧阳晟的性格，怕他误会，连忙制止了欧阳煜。
“你到底什么意思？”欧阳晟一掌拍在白玉石桌上，‘刷’地站起来，满脸满眼的怒气。
“皇兄息怒！臣弟明日将率军出征，此去前途未卜，况且如今明府衰败，留明珠一人在京，无人庇护，臣弟实在放心不下，唯有皇兄赐婚，允她名分，清平王府才能成为她容身之所，护她一世安稳。”欧阳城黑曜石般的眸子里写满了认真与坚持。
“她本是清宣王妃……”欧阳晟欲言又止，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欧阳煜一眼。
“请皇兄赐婚！！”欧阳城在其余两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无比坚决地再次重复道。
欧阳晟知道事情到如此地步，也容不得他说不了，这种被迫的感觉让他极为郁闷和愤怒。但他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虑了半晌，转头笑着对明珠说：
“明家嫡女，你可有什么话要与朕说？”
明珠退了一步，露出‘诚惶诚恐’的模样说道：“臣女惶恐，臣女无话可说，一切担凭皇上做主！”
欧阳晟怔了一下，他完全没想到明珠也是个如此不好把控的人。
眼色深谙，龙眸微眯。
“哦？”他故意拖长尾音，意味不明。
他心里非常清楚欧阳城为什么选择这么时机这么急迫地来给明珠正名，无外乎是想借这次代天亲征来作为筹码跟他谈条件。他不想答应，却又别无选择！若是拒绝，明日耽误了出征行程，那可会遗患无穷，更何况，如今边境战乱，将帅需要专注抗敌。其实转念一想，赐婚也不见得是件坏事，有明珠在京城牵制欧阳城，他必定会投鼠忌器，为他所用……
欧阳晟心中百转千回，眼神黑不见底，似无尽的深渊，不容窥探。
承乾宫里一片死寂。
过了许久，欧阳成才轻声说道：“二弟虽身有顽疾，面容有损，但却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战功彪炳，想来也是位如意郎君；而明家小姐倒是个玲珑剔透的可人，如此说来你也算是二弟的救命恩人，既然如此，那朕便成全你们吧。”
“谢皇上抬爱！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明珠一脸平静。
随后神情淡然地退回到堂侧，安静地站在那儿，如一株蔷薇，面容精致，赏心悦目。
“臣弟，谢主隆恩！”欧阳城异常兴奋地抱拳行礼。
如此郑重的道谢方式，让欧阳煜眉眼弯弯。
“只是如今国难当头，不宜操办婚礼。”欧阳晟轻皱着眉头说道。
“无碍，请皇兄起草好赐婚圣旨，臣弟也当了了一桩心事。等战乱平息，再挑良辰吉日，八抬六聘迎她入门也不迟。”欧阳城喜笑颜开地答道。
“行，圣旨稍后随贺礼一起送入清平王府。”
欧阳晟放在龙案上的手慢慢攥紧，紧抿着的唇角忽挑起一个冷冽的弧度，内心气得抓狂，但却无计可施。
好，很好！
既然如此，就别怪联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