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盟主府，听到林霁说，暗地里保护他的是石萧两位师父，曲缺不由大汗，难怪林盟主那么放心他们这几个人去。
只是如今宋惟襄和盟主府里的人将刀狂客，或者说许飞雄送去云城的衙门里，这本来就是盟主府和衙门在暗地里的默契。
而叶夫人则由她嫁出去的女儿接了过去暂住，幸运的是她仍然有一个暂居姑母家幸存的孙子，更幸运的是现今在权利巅峰的是女帝，她不必像前朝妇人在被掳去，归家后遭受污名，甚至被家人逼死。
就是秦云崖他？
似乎在害怕恐惧着什么，在和盟主关在一间房子谈完话后，不顾自己身体的虚弱，也不顾林盟主的极力挽留，派人通知老徐来接他。
临走时，这个眉眼清俊若竹，笑起来风姿俊秀的青年，苍白着脸叮嘱着曲缺：“好好参加武林大会，若是实在觉得不好，就回宣城去吧！”
曲缺脸上只经历了一瞬间的惊讶，就恢复了正常，好像秦云崖知道他到底是谁，是很正常的事。
秦云崖是个缉查使，这官职不大，但一向知道得多，而且来云城的那一路，一次两次称得上巧遇，三次四次就是有目的性的巧遇。
曲缺没有怀疑吗？
答案是有的。
但还是那句话，他并没有从秦云崖身上感受到恶意，甚至对方还隐隐有护送他的意思，秦云崖既然是女帝的亲信，这样的行为就理所当然了。
至于路上的状态百出，这就可能是他们二人的瘟神体质作祟。但曲缺还是坚信秦云崖更瘟一些，不然这次事件中，他怎么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
曲缺在秦云崖走后，也在反思自己了，是不是自己真走背运，不然人家宋惟襄自己去处理事情时只有小事没有大事，怎么他一跟着去，就变成了先天高手做下的命案。
不过……
他打量了几眼绕着自己转圈，仿若多动症儿童的林霁。
曲缺眸光幽深晦暗，好像下一秒就会从薄唇里吐出：“男人，给你五百万银子，给我停下来。
那林霁还不乐死。
林霁从小到大，都比他幸运，所以可能还是曲缺的霉运大。
这傻乐的孩子终于发现盯着自己“凶恶”的眼神，他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凑近去问：“你这样看我，是不是发现我优秀得遮也遮不住？”
曲缺推开他的脸，神情似是疑惑道：“你看上去也不胖啊！怎么脸皮这么厚？”
林霁：“……”
“论真说优秀，那也应该是我才对。”曲缺十分认真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说有深远意义的话。
林霁：“……”
看他脸上表情都要维持不住的时候，曲缺不由笑出了声，拍了拍他的肩，道：“有空不？陪我出府买些东西。”
林霁一下子就恢复精神了：“当然有了，你是知道的，我家就没有比我更闲的人了。”
曲缺闻言无语：“你还挺骄傲的。”
“自然。”林霁骄傲地回答后，就问他：“阿缺你想要什么，我家在云城这里也开了几个店。”
曲缺和他一边往府外走，一边说话：“两师父在暗地做了那么多，我得买些东西谢谢她们。”
“说得也是，不然凭我们几个也够呛的。”林霁想到最后被曲缺从暗道里背出来的秦云崖，并不多问，转而说起了别人：“反正羽惊鸿就挺悬的，都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最幸运的倒是溟骄师兄妹，听他们说后院就没有一个高手，都是一些普通人……”
他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曲缺听了虽然耳朵疼，但也能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所以尚可以忍耐着。
并且他专注着说话，或许就可以遏制住他的奇思妙想，减少他时不时蹦出一句可以折曲缺寿命的话。
他和林霁逛街也不是第一次，林霁这人算不上妇女之友，时尚大师，但好歹是世家公子，基础审美还是在平均水平之上，在买东西上会给他一点小小的建议。
这点建议在买给其他人的礼物上，或多或少会有些惊喜，但是要是曲缺给宋惟襄买，那就只有惊没有喜了。
包括但不限于恶搞的娃娃，酸得要死的果子，怪味的点心等等，一些无伤大雅，但莫名让人心堵的小玩意。
就算曲缺拒绝，这些小玩意也会依次以他的名义出现在宋惟襄手上，那时候曲缺差点每日打林霁三顿，才能疏解宋惟襄当时看他的复杂眼神。
到了如今，看着林霁给他推荐的死亡芭比粉的口脂，曲缺听着他说：“这颜色多好看啊！也不知道是怎么弄出来的？”
他紧了紧拳头，忍住让这家伙体验一下他嘴里说的好看，语气委婉说：“给两位师父送口脂，不太合适吧？”
就如现代给女孩送口红。
林霁无语道：“两位师父的年龄都能给咱们做祖母还不止，有什么不合适的，我一出来，每次回去就会买些眉笔口脂回去给我娘。”
同样也送过给娘的少年连忙捂住林霁的嘴，低声道：“你不要命了，居然大庭广众之下，谈论她们的年龄。”
林霁反应过来，脸也被吓得有些发白。
待曲缺放开手后，他还紧张地在胭脂铺子到处瞎看，没有突然出现来替天行道的两位师父，有的是用古怪眼神看着他们两个的姑娘夫人们，就像是不理解兔子群里，为何出现两只小猫咪。
小猫咪一号曲缺根本就不会采用林霁建议的死亡芭比粉，他感觉自己要是送到两位师父面前，自己的小命危矣。
所以他干脆让掌柜的将云城如今时兴的胭脂水粉都打包两套，至于选色系就不要为难他这么一个连红色之间的颜色都分不清的色盲了。
当然这胭脂水粉不算数的，只是进来了，不买不好。
在林霁催促着要走时，曲缺脑子里突然一闪光，问掌柜：“你们铺子里可有月光？”
……
等出了胭脂铺子，林霁瞧了曲缺一眼，虽然看上去和平常一样，但明显很高兴，他有些纳闷，只是没有开口去问，按照往常的惯例，他只要去问了，到最后曲缺都会变得不高兴。
在接下来，曲缺没有听取林霁宝贵意见，他要做的就是投其所好。
萧师父喜爱以花为图案的折扇，尤其是紫色打底的扇面，石师父没有什么特别喜爱的，但她走的是杀伐之道，平时就以琴音来静心凝神。
折扇和琴，无疑风雅，但价钱可比去城中最大的金玉轩打造几副头饰还贵。
但既然要感谢她们就要拿出一些诚意，可不能随意糊弄过去。
好在林霁他家开的博古阁有这两样东西，折扇虽是雪白的底色，但上面的花却是萧师父钟爱的白玉兰。而琴也不是名琴，却胜在琴声清冽，如淳淳流水，悦耳动听。
林霁这败家子，手一挥就说不要曲缺的钱。
曲缺白了他一眼，仍然按照市价把钱交给了掌柜。
他就嘟囔：“就两件小玩意，我每次送你都不止这个价。”
一旁的掌柜汗：二公子，那是您送的礼物，自然怎么显得您重视人家，但现在是人家公子送给他师父的，您就不要去插一手，行不行？
然而他只是个小小掌柜，无法和主家叫板，所以这些话都憋在了心里。
但曲缺和他很有共同语言，道：“但这是送给两位师父的，我若是白要你的，那就是心不诚。”
“心不诚？我倒是记得你送我礼物时，可是随便一拿，一点也不正式。就好像我上一回过生辰时来找你时，你一边说小孩子过生辰真麻烦，一边从桌子上随手拿了个杯子给我。”林霁说得无比幽怨。
曲缺用手揉了揉额角，觉得自己将来有头疾，那一定是林霁害的。
他口中所说的杯子，一点也不普通，是用鸡血玉雕刻而成，价值不说，实用不说，但林霁那里有一套，就缺那么一小杯，就能凑成完整一套了。
唉！这个家伙就不要对他太好。
曲缺这样想着，在多宝阁上看到一本藏书，问过掌柜后可以翻看，他便拿下来一翻。
还是那句话，曲缺是个厌学儿童，他能学完大雍的基础教育，还是不想被人蒙骗，以及学个心法能独自自主。
这本书上面的字，抱歉，他一个字也没有看懂，本来想放回去，但想着宋惟襄好像还挺喜欢看书的，买回去就算不能为难他，自己也可以用以催眠，保证自己的睡眠质量。
于是就要付账，但这次掌柜却没有收他的钱，道：“这本书放在店里已经有些年头了，也没有卖出去，不如当个添头送给您。”
曲缺比起这个，更爱钱货两清的干脆，但要是硬给倒显得自己想个非要撒钱的小傻子一样，便接受了这添头。
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日暮西山，余留的金色光辉，像极了银杏叶的颜色，笼罩在云城之上，让这座古老的城池在霞光中迎来自己的安详宁静。
曲缺是打算在博古阁就和林霁分开的，但他说不放心，硬是要送曲缺回盟主府，当然也不忘劝他，要不还是过来和他住在一起。
但曲缺十分坚定地拒绝，没有商量的那种。
等到了盟主府门前，林霁只能遗憾离开，就像一只不得不离开自己赖以生存家里的猫咪，背影很是萧条。
然而曲缺无情无义，无理取闹地在他转身后，也立马转身进府，根本就没有林霁想象的，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
所以等林霁回头去看时，后面除了守门的侍卫，就没有一个影子。
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