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焱呢?叫他给老子过来!”陈墨吼道。
他望向冒火光的高楼,凸起的两只眼球看起来病态又癫狂:“啊!他在那儿!”
“好大的火啊哈哈哈!他是不是不要命了!”
“你听见没有,轰的一下,就都——”
“你给我闭嘴!”陈澄叱道,“要不是你,你儿子现在用得着把脑袋拴裤腰上吗?”
她扬手,将手机狠狠砸向陈墨的脸。
“要不是你当初逼他,他能不上大学去参军吗,啊?!”
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什么意思,祁汐的脑中就是一震。
不上大学。
参军。
陈焱他当初……
“我警告你陈墨,给我老实点儿!”陈澄扯过他旁边的轮椅,咚地往地上一怼。
“你要再在这儿装疯卖傻,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推火里烧了!”
陈墨瞪眼看她片刻,脖子一梗,不吭声了。
后面的医护人员连忙过来把他架上了救护车。
陈澄又走到掉眼泪的陈端端身边,伸手抹了把小姑娘的脸。
她俩说话声音轻,祁汐只依稀听见陈端端说了句“可是我哥……”。陈澄又跟她说了两句什么,女孩乖乖点点头,跟着救护车一起走了。
转身捡起地上的包和手机,陈澄大步向里走。
祁汐犹豫了下,正想抬起警戒线跟上去,一旁的警察就阻止了她。
“抱歉,我是——”
刚开口,身后就有人扬声:
“祁老师?”
祁汐回头,看见一身防火制服,头盔挡住了男人半张脸。
“段指导?”
段凌云点头:“你怎么在这儿?”
祁汐看了眼警察,抬起警戒线往里走。这次他没有阻拦她了。
“我刚和陈焱在一块儿。”她跟上段凌云的步伐,“听见爆炸声他就过来了。”
“是。”段凌云说,“你们离得近,他是第一波到的。我这不才从队里过来。”
“听说是厨房爆炸了?”祁汐问。
“是厨房的锅炉炸了。”
祁汐心里咯噔了下。
段凌云朝前方的现场示意,朝继续道:“那是栋休闲餐厅,地下一层是锅炉房。锅炉爆炸后,上面的楼层也被引燃。好在着火时不是饭点,人很少,具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我也不清楚。”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事发地点。
热浪袭人。空中满是烟尘,隐隐还能闻到瓦斯的味道。
祁汐抬头看,发现不少窗口的玻璃都被震破了。满目疮痍的建筑笼罩在浓烟里,火倒是似乎没刚才那么大了。
“现在里面怎么样?”段凌云问消防车旁供水的队员。
“这边负责人说事发时他们有几个员工和病人在里面,但具体位置不清楚。卢家湾的方队,和城关岗的陈队已经带人进去了。”
祁汐的睫尖一颤,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握了下。
段凌云又问:“有没有二次爆炸的可能?”
队员犹豫了下,答:“锅炉房应该不会了。一层的厨房方队还在排查。”
段凌云皱眉,摸出腰间的机器:“陈焱,陈队?能听见么?”
祁汐屏息,眼都不眨地盯着指导员手里的对讲机。
一阵滋滋啦啦的电流后,男人低沉的声音传出来:“能。”
段凌云立刻道:“你那边怎么样?要支援吗?”
过了半晌,陈焱才回答:“暂时不用。”
“五楼发现两个昏迷受伤的,王滨和程宇已经带人出去了。”男人语调平稳,但不知道是面具还是力竭的缘故,他的气喘声特别重。
一呼一吸,都落在祁汐的心上。
“我和子睿继续搜。”
“好的,你们注意。”
段凌云刚放下对讲机,前面就有人大喊“闪开闪开”。
祁汐循声望去,看见一名消防员刚从一楼跑出来。
手里提着一个正在着火的煤气罐!
他跑到楼前空地将煤气罐放下,立刻有两个拎水枪的队员过来,对着罐一通喷。
“厨房里还有没有燃爆物?”段凌云高声问。
男人摇摇头,抬手摘掉面具。
——露出一张满是汗水和灰尘的黑脸。
“没了。”他抹了把脏兮兮的脑门,回答,“刚还拎出来仨罐,这最后一个——”
“方队!”有队员神色匆匆跑过来,“我们刚从楼上找到一个糕点师。”
“他说六楼吧台角落有煤气存放!”
“什么?!”几道男声同时惊呼。
段凌云猛地吸了口气:“那怎么他妈不早——”
轰——
他的质问被一声爆炸吞没。
天地俱震。
祁汐下意识捂耳弯腰。怔愣两秒,惊吓的意识才慢慢回归。
她放下胳膊,惊慌转身。
顶层的一个窗口燃起熊熊火光,屋檐下有飞火和碎石坠落。
“喂?喂!陈队!”段凌云对着对讲机连声大喊,“陈焱!听得见吗陈焱!”
无人应答。
听筒里响过一阵杂音,随后啪的一声,彻底没了动静。
陈焱是最早到达火场的人之一。
锅炉炸飞几十米远,地下室里的两个人瞬间毙命。
现场惨不忍睹。
管辖颐养院的消防中队深入地下室侦查灭火。陈焱将赶来增援的力量兵分三路:一队人升云梯,架水枪在窗口掩护接应;另外一队从侧面出单线一支水枪,辅助进攻。
而他自己带头从正门进入,领着四名队员强攻灭火。
成百上千度的火场里浓烟弥漫,热浪滚滚。
消防员们穿戴四十五斤重的灭火服和呼吸器,浑身不断暴汗,体力消耗极快。
内外夹击地战斗了十分钟后,现场基本见不到明火了。
陈焱留下三名队员在低层排查搜索,自己带着一名队员继续往上走。
他们很快在五楼找到两名窒息昏迷的伤员,赶紧将人送到窗口,用云梯带了出去。
上到六楼后,陈焱下意识皱眉。
到处都是易燃物,酒柜,吧台,脚下的木地板一步一响,随时都有熔断的危险。
跟他一起上来的队员正在检查吧台,毫无预兆的,台后的酒柜就砸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