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你要去图书馆啊？”
程煜明从草坪上走出来，问她。
“是。”
贝萤不欲多说，回答了他的话就要转身离开。
程煜明连忙绕过来挡住她的去路，“我陪你一起去吧。”
看着他热情的模样，她连忙拒绝，“不用了，谢谢。”
说完，她从他身侧绕了过去。
“怎么样，要不要答应？”
卓越从后面的过来，眼神从那个白色的背影上掠过，然后抬手搭上程煜明的肩膀，语气散漫。
程煜明看了一眼刚刚被雪团洇湿的黑色羽绒服，想起刚刚贝萤的模样，然后重重点头，“好。”
只要他像一个救世主般将贝萤从那种无助和黑暗里拉出来，她肯定能喜欢上他。
卓越闻言一笑。
自上回被裴时夏警告之后，他心中一直不服，可他爸爸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他和裴时夏起了冲突，三番两次地警告他不要再惹裴时夏，所以他才忍下。
可这回，温柔哭着来找他，说贝萤在比赛上给她难堪，还挑拨了她和陆淼的关系。
他思来想去，只要他能找到一个背锅的人，就算裴时夏知道了这件事情，也没有理由找他麻烦。
所以，当他知道体育学院大一的程煜明对贝萤极其痴迷，还偷偷拍她平时的生活照片藏在自己的枕头底下，他就想出了一个办法，既不会将事情闹大，还能给贝萤一个教训。
周五下午是体育课，而且天气已经放晴，原本期待的室内活动算是无望了。
贝萤选修的是排球。
选课那天，她正好在图书馆准备英语演讲比赛，等唐果提醒她系统已经开放的时候，已经晚了，什么羽毛球课篮球课早就人满了，她只能退而求次此地选择了排球课。
虽然她从来没有打过排球。
每回上课垫球的时候，小臂都会青个几天。
还有和她组队的那个女孩儿，准头极其的差，贝萤被她爆了几次的头。
每回上完排球课，她都欲哭无泪。
“今天轮到贝萤和孙蓉蓉去还排球。”
点完名之后，体育老师抬头看向他们说道。
贝萤听见自己的名字抬手示意，老师朝她点了一下头。
她偏头去看自己的同伴，两个女孩儿的眼神对上，笑了一下。
热身之后，就是练习了。
贝萤的自垫倒是长进了许多，之前老师说期末考试要自垫五十个，贝萤现在能垫三十多个了。
就是和队友的练习不太顺利，今天毫不意外的，她又被孙蓉蓉狠狠一球砸在脸上，她捂着脸缓缓蹲了下去。
“嘶……”
圆乎乎的排球砰砰地弹了几下。
“贝萤，对不起，你没事吧？”
孙蓉蓉连忙从对面跑过来，蹲在她旁边小心翼翼问道。
“怎么了？”
体育老师察觉这边的动静，走过来问道。
贝萤按了按被打的地方，缓了缓，摆摆手，“没事，老师。”
“有问题么？要不去医务室看看？”
体育老师看了她一眼。
“我没事。”
贝萤站起身说道。
疼是挺疼的，不过也不影响上课。
老师见她坚持，也没再出口劝她。
孙蓉蓉的愧疚让她接下来的动作小心了不少，虽然还是满场乱飞，可总算再没有砸到贝萤了。
等下课的时候，贝萤将排球收进筐里，站在旁边等其他同学把排球拿过来，等数好个数，这才和孙蓉蓉一起将抬着筐子往器材室走。
收球的时候花了一点时间，其他上体育课的同学早就把东西还回去了。
“怎么这么晚？”
等在器材室的同学有点不满。
“不好意思。”
贝萤朝他笑笑。
可这个男生完全不买账，一直拉着脸，冷声催促，“能不能快点儿。”
贝萤只当他有什么急事，和孙蓉蓉抬着筐子几步跨进了器材室，放到旁边有排球的地方。
正要出门，就听站在旁边的男生冷笑一声。
贝萤和孙蓉蓉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不解。
然后就听那男生道，“你不数一数么？”
“我们已经数过了，一共三十五个。”贝萤柔声道。
“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三十五个，你重新在这里数一遍。”
男生靠在门边，抱着手臂看她。
这是贝萤第一次来器材室还东西，所以并不知道之前的规矩是不是这样。可眼前这个体育生，人高马大，虎背熊腰的，贝萤也不想和他起冲突，便又当着他的面，一个一个数。
孙蓉蓉站在旁边，看着贝萤微微弯腰数着筐里的排球，悄悄侧过脸和靠在门框上的男生对视一眼。
突然，贝萤只感觉旁边的孙蓉蓉脚下一动，她后知后觉地转身去看。
“嘭！”
一声响动，器材室的门就被关上了。
门外的光线也被挡上，室内一下就暗了下来。
“孙蓉蓉！”
她急忙放下手中的排球，走到门边，用力拍了拍，回应她的只有外面锁门的声音。
虽然心里有点慌乱，贝萤还是尽力冷静了下来。
因为上回体育课的时候将手机屏幕摔碎了，所以她最近都不带手机了，联系外面的人应该是不可能了。
她视线在已经有些昏暗的器材室转了一圈儿，然后踩着旁边摞在一起的海绵垫小心翼翼爬到窗口，窗子早就坏了，只有一个小缝，她从里面望出去。
“有人么？”
嘴唇被铝合金的窗户挡住，随着她说话的声音上面堆积已久的灰尘猛地扑过来，一股难闻又呛人的气味顿时让她捂住口鼻猛地咳起来。
幸好，她还记得自己爬在摞在一起的垫子上，不敢轻易松手。
回应她的只有簌簌的风声。
躲在不远处的几个人听见她的声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旁边的男生笑得恶劣，孙蓉蓉听见里面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有点心虚。
“霖哥，这么做没事吧？”
毕竟她和贝萤现在都在排球班上课，要是下次她给老师说了怎么办。
“怕什么，你说不知道不就行了？”
王霖不悦乜她一眼。
器材室靠近京大的西门，这边对着马路，学生很少往这边走，而且旁边还种着一排银杏树，到了下午的时候，这边光线暗得很，器材室一关上门，几乎只剩下微弱的光线了。
“越哥……”
孙蓉蓉又小心翼翼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卓越。
后者眸色沉沉，眼皮轻掀，视线轻轻在器材室的门上一瞥，“能出什么事儿，那女人看着柔弱，可不是个省油的灯，要是她故意骗我们进去，不就被抓个现行么？”
孙蓉蓉还想再说，王霖瞥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嗤笑一声，“刚刚骗贝萤的时候，你不挺机灵的么。这会儿又装什么好人呐？想当好人，一块儿进去陪着她去？”
说着，攥着孙蓉蓉肩膀的衣服，将她狠狠往前一搡。
孙蓉蓉趔趄两步，咬着唇不再开口。
卓越对眼前的一切不闻不问，就像没看见王霖的动作一样，他视线轻飘飘在器材室的门板上一瞥，淡淡道，“走吧。”
王霖乐颠颠跟上。
孙蓉蓉倒是迟疑了一瞬，往前挪动了两步，又回头看器材室紧闭的房门。
“走不走？！”
王霖回头，大声喝道。
贝萤听见了刚刚那个男生的声音，正想垫着脚往出去看，可脚下的垫子一晃，让她差点掉下去，就只能紧紧扒着窗棱。
这里正是风口，呼呼的冷风从窗口钻进来，不一会儿，她扒在窗口的手就有点麻木了，偏偏这边偏僻，半天也等不来一个人。
贝萤知道她总不能一直站在这上面，小心翼翼从垫子上下来，扯了一个海绵垫过来坐在地上，将耳朵贴在门边，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这样既不用在上面吹风，又能注意到外面的动静。要是有人经过，她就能求助了。
只是因为要上体育课，所以下午穿得太单薄，这会儿冷得她直发颤
器材室的灯泡好像也坏了，整间屋子里都是黑黢黢的，配上缝隙里呜呜的风声，就跟鬼屋一样
“越哥，我能过去了么？”
刚刚听说贝萤被关在了器材室，程煜明甚至有一点点兴奋，迫不及待地转身问卓越。
卓越看他一眼，“可以啊……”
他话还没说完，旁边的男生就攥着钥匙准备跑过去，他伸手拽着帽子将人拉过来，“我先说好，你现在去，她还没吃多少苦头，就算你救了她，估计也很难让她喜欢上你。”
看着程煜明渐渐落下来的嘴角，他勾了勾唇，“话就说这么多了，要怎么做，你自己应该很清楚。”
说完，他拍拍程煜明的肩膀，转身走了。
天边的云似乎越来越厚重，眼瞧着今晚又是一场大雪。
程煜明视线往器材室的方向看了看，然后攥紧手中的钥匙重新坐了下来。
裴时夏坐在车里看了看时间，见已经六点半了，可还是不见贝萤的踪影。
她一向是个守时的姑娘，从来没有迟到过，更何况这么久一直还没回消息。
拿上手机，下了车从西门进去。
乔磊便没有再多问，立马挂了电话。
连操场里没有人，他继续往前走。
冬天的银杏树已经光秃秃的了，只留下张牙舞爪的树枝，在渐渐笼罩下来的夜色里，看着像是一只只未知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