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桐脑子飞快旋转，安慰自己说正常。
人的话，无缘无故消失很恐怖，可它们是游魂，消失了也没什么的。
想着，他转身去看李兰，想问她看没看见老头跑哪去了。
哪知一转身就发现老头正贴着李兰的脸站着，两只眼珠瞪的溜圆，嘴巴还大张着，看起来好像下巴掉了一样。
最明显的是，他赤着的上身胸口部位有好几个弹孔。
通过弹孔的形状大小，方桐猜测是7.62毫米的钢芯子弹。这就说明，大概率是通过56式半自动步枪发射的。
“死刑犯？”
方桐脑海中蹦出了三个字，心说没有这么巧吧，刚说完要找个死囚的灵魂，没想到这就碰到了。
又老，又被枪毙了，非常符合方桐心里的期待。
只是他不清楚，这个老头未解的心结是什么。
如果他是杀人犯，可能会让自己去帮忙杀几个人助助兴。
强*犯的话，可能是让自己......
不敢想下去了，先试试，不行就换个游魂算了。
“姐、姐夫......快来帮帮我啊......”
方桐轻叹一声，早就告诉她别一直盯着他们看了，这下好了吧？
虽然游魂可怕，可贝尔芬格说它们是无法对人类造成物理伤害的。顶多就是一直跟着你，然后让你精神崩溃而已。
方桐壮了壮胆子，将自己的后背让了出去，以免在跟老头交涉的过程中，被其他游魂发现。
“那个......咳咳......大叔，你转过来看看我。”
他用很小的声音说着，一点底气都没有的样子。
本以为他可能会听不见，没想到话音一落，老头的脑袋就转了过来。
没错，就脑袋转过来了，一百八十度。
“很好，很好......”方桐努力克制心中的恐惧，把老头想象成一个和蔼的人，“大叔，我俩确实可以看到你。不过放心，我们不是道士......也不是和尚，就是想让你帮个忙可以吗？”
老人还是狰狞的面孔，眼珠子略微凸出，嘴巴也始终没能合上。
等了一会，方桐以为他没理解自己的话，于是想要再重复一遍。这时，他突然点了点头。
动作缓慢，好像八倍慢放。
“好。你听懂了就好......贝尔芬格，我接下来该怎么说？”
“就说要跟它达成协议，互相帮助就行。游魂的想法没那么多，他们说到作到。”
方桐点点头，李兰此刻也绕到了方桐身边，却无法直视老头的“鬼脸”。
“很好。大叔，现在想跟你做一笔交易，就一笔。完事你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奈何桥，咋样？”
老头依旧没有说话，可能是嘴巴不允许。
“行，你点头就代表同意了，可不能反悔啊！”
方桐先是将母亲患病的事情说了一遍，又说了如果老头愿意替母亲承担痛苦，直到她死去，自己也会帮他忙完成未了的心事。
或者两件事也可以对调，他决不食言。
“那——你——先——帮——我——吧——”
老头说话拉着很长的音，而且声音还不小，铿锵有力说不上，也是那种老当益壮的感觉。
“好好好，你小一点声，这件事是咱俩的秘密。”
......
经过长达一小时的解释，方桐总算了解了老人的过往。
跟他之前的猜想完全不一样，甚至他还很同情老头，觉得他整个人生的悲惨程度，都可以拍成四十集电视剧了。
那收视率绝对不会差的。
老头叫康文，出生在四三年的津北市，虽说没参与上抗战，但也经历了不少动荡不安的年代。
他家里是书香门第，而且在童年时期还有钱请得起私塾，只是在之后私塾被取消之后，才正是接受系统教育。
那个年代的读书人，思想算是很超前的了。
都二十六岁了，他也没有结婚，从不考虑儿女情长，而是成为了一名敬业的人民教师，传播学识。
赶巧不巧，十年动荡来了。
他不但失去了工作，还被扣上了帽子，连同家人，谁都没能躲过去。
康文的家里条件不错，没受过多少苦，几年的折磨下来他就剩下了半条命。他的父母双亲却不堪折磨，双双离世。
之后还是因为一个比较厉害的同学帮他脱离苦海，想办法把他弄到了东北。
而且就在兴安岭插队，进行思想再教育。
若不是那个同学背景深厚，康文的人生早早就结束了。
挺过了十年，他也从一名教师，变成了名优秀的老兵。参与过一次反击战，不过一南一北路途遥远，还没上战场就结束了。
带着一个虚有的英雄名号，他重新回到了津北市。
这时候，他已经年近四十了，依旧没有结婚。
回到故居之后，发现房子已经是别人的了。不过那家人比较好心，而且房子也是他们从别人手里买来的，所以用最低的价格租给了他一间门房落脚。
他有文化，还当过兵，工作却还是很难找。
经济复兴的年代里，缺的事创意，点子。生活安稳，人口日益增长，根本就不缺人。
总算是在一间成衣工厂找到了份打更的工作，薪水也是少的可怜。
对于不用养家的男人来说，也算是够用了。
在外人的眼中，他晚上夜班，白天四处闲逛。实际上，康文只不过是在寻根，想找到那些失联的亲友，到头来找了个寂寞。
随着年纪的增大，他也不再考虑结婚生子了。
自己过的就够惨的了，没必要让子孙也跟着遭罪，想着就这么混到退休死了算了。
造化弄人，他就这么简单的心愿也没能如愿。
在零五年的时候，他因为自己的资历和身份提前退休。之后生活变得更加乏味，小二十年的时间里，工厂都换了几个老板，搬厂都经历了三次。
可他还是每天晚上都要去工厂溜达，这是他日复一日的习惯，没办法改过来的。
七月的一天晚上，他像往常一样吃过晚饭，骑着大二八去工厂附近“例行巡逻”。
刚到地方，还没等下车突然听到一声女人的呼救。
开始他还以为听错了没当回事，可在经过公厕的时候，又听到了。而且声音的出处就是从厕所里传出来的，他想都没想就跳下了车子，一头扎进了女厕。
但接下来的一幕，是他怎么都没想到的......